我的花樓還在等我娶她。
從此我便怕極了水,可,怕,也要繼續。
我還怕打雷,閃電,十四歲的時候母妃就病死在那樣的雨夜,每次遇到這樣的天氣,我總是喘不上氣。
可那裡,到處都是這樣的下雨天,我不知道我是怎樣熬過來的,整整一年半,我終於拿到了賞賜。
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娶他為妻,我不懂,為何他是個男人,真是天意弄人,讓人心中發苦。
10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聲滾滾,我渾身發抖,高燒不退,迷迷糊糊中看到很多的身影在眼前晃。
可沒過多久,就安靜了,我落入了一個泛著涼意的擁抱,我把滾燙的腦袋塞到他的脖頸處,手死命地抱住他的腰,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不怕,不怕。」
他的手安撫地摸著我的後背,還側頭親吻我的額頭。
「阿舟,不怕。」
「阿舟,喝藥。」
我牙齒緊緊咬著,溫柔的唇細心地緩解我的緊張,直到我氣喘吁吁,他趁虛而入,還帶著苦澀的藥汁。
我皺著臉推搡著,搖頭拒絕,卻被他掐著下巴,用嘴渡藥:「阿舟乖。」
「喝了藥,病才會好。」
11
這場熱纏綿了很久,直到天徹底晴了,我才清醒些,身側並沒有人,想來應該是燒糊塗了,大夢一場。
又修養了幾日,便上朝了,我這種草包王爺在朝堂上本就是個擺設,卻沒想到今日很多人慰問,想來應該是抗洪的功勞。
就連太傅和丞相都說我虎父無犬子,聰明有能力,陛下聽了很是欣慰賞了我一堆金銀財寶。
下朝後,就連太子殿下也喊住了我。
「自閒,你瘦了,竟然病了這麼久,都怪孤平時太忙了,應該多關心關心你的。」
「自閒不會生孤的氣吧?」
我連忙道:「不敢。」
蕭倦神色不明地打量了我一番道:「過幾日,孤要在東宮設百花宴,自閒可有空來飲酒賞花?」
「自然要去。」
他聽了,很是高興,湊近拿著摺扇在我肩膀上一敲,小聲道:「聽魏然說你對男子感興趣。」
「我差人送了兩個去你府上,各個人比花嬌,你好好享用。」
這個魏然!我在心裡罵了他一頓,面上卻還是笑道:「臣弟多謝殿下。」
「不用客氣,若不是你父母,哪還有太子東宮?」
他笑了兩聲追著大理寺少卿走了,我愣愣地出神,我其實不喜歡蕭倦。
逃亡途中他太過嬌縱,總是惹母親受傷,後來他常在我面前說些感恩的話。
「要不是王爺為父皇擋了一箭,我就沒有父親了。」
「若不是你母親,我們早就餓死在了路上,謝謝你,自閒。」
14 歲的我每次聽到他說這些,我就哭,嚎啕大哭,15 的時候,也是哭,可他就是喜歡說,我不知他是否故意,他每次都無措地站在旁邊,眼底卻滿懷笑意,我就躲他躲得遠遠的,把功課什麼的全都扔了,跟著魏然喝酒,逛花樓。
我寧願我們一家全死在了宮變中,也不願這樣獨自一人苟活於世。
真的……好累。
12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王府,府中站著兩個男人,姿容如玉,身材纖細。
是太子喜歡的類型,畢竟太子妃是個男人。
他天天追著的大理寺少卿,也是這個風格。
我招了招手,那兩人便識趣地走過來,跪在我的面前,我挑起他們的下巴,心中嫌棄。
沒花樓長得好看。
晚上我把兩人帶入寢殿,讓他倆蒙上眼睛,在口中塞上珠子,還灌了迷藥,人是太子送來的眼線,我不喜歡,就讓他們自我消化。
我做完這一切,正要拉開門出去,門卻突然從外面打開,熟悉的冷香撲面而來。
花樓站在我的面前,眼裡全是戾氣,說話咬牙切齒:「柳舟,這就是你說的不喜歡男人!」
「還兩個!你大病初癒,受得了嗎?」
「既然你能接受他們,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你……」我正要說話,他捏著我的肩膀直接把我抵在門後,髮帶一松,緊接著眼前一黑,深藍色的髮帶蓋上了我的眼。
唇被狠狠吻住。
我發狠咬了他的唇一口,他悶哼一聲,鬆開了嘴。
「我外面的人呢?」
「都被我打暈了。」花樓沉聲道,說完又吻了下來。
強勢又霸道,我鬆了力道,算了,本來也煩心,現在感覺也不賴。
「把他倆扔出去。」
隨著兩聲痛呼後,門又被關上,花樓走到床邊。
涼涼的珠子蹭到了我的臉,我勾唇笑了下,隔著髮帶看不清楚花樓面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肯定氣地紅了眼。
我用舌頭抵住那顆珠子,含糊道:「不吃好不好,我想親親你。」
花樓身形一頓,發了狠地吻下來,珠子也噹啷掉在床上,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淚水浸濕帶子,一次又一次,我渾身無力,癱軟在花樓身上。
「髮帶也摘下來好不好,我想看著你。」
眼上一松,花樓咬牙看著我道:「你今晚是想死嗎?」說完便發了狠。
我勾了勾唇,親了親他的唇角。
我的確想溺斃在花樓的懷中,這樣就沒人煩我了。
13
日上三竿,我睜開眼,花樓攬著我的腰睡得正熟,腿被他壓麻了,我推了他一下,他動了動,眯著眼就把額頭抵上來,後鬆了口氣道:「沒發熱就好。」
「餓了嗎?傳膳吧?」
我點點頭,他便穿好衣服出去了。
不知他跟家僕小廝說了什麼,花樓一身男裝,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就這樣在王府住下了,人人喊他王妃。
我坐在窗邊看他倒騰我院子裡的花問他:「你一個花魁,不用回去了?」
「不回去了,怕我們小王爺吃醋。」
「哼,你那好友罵我可真是好聽!」
「我們不是好友,算不上熟絡,彆氣了,好阿舟。」
我漲紅了臉,瞪了他一眼,關了窗戶。
在窗後,用力揉了揉臉。
花樓的臉,我是一點抵抗力也沒有,太不爭氣了!
我又拉開窗:「你武功很高?」
「嗯,小時與惡狗搶食,顛沛流離,學了一些功夫。」他淡淡道。
「那你挺厲害,每次過來我府上的影衛都不曾察覺。」
花樓笑了笑,沒接這句話。
無所謂,我托著腮看他給花澆水,陽光映在他的臉上,讓人心曠神怡。
管他那麼多呢,我爛命一條,想要就拿去嘍。
14
蕭倦的百花宴請柬頭一天就送到了我的手上,花樓捏著看:「就是他給你送了兩個男人?」
我從他手中抽出道:「他是太子,別亂來。」
「你親親我,親親我我就不吃醋了。」他道。
「可以,但你今天不許跟我去。」我親了親他的唇角。
「為什麼?我可是王妃。」
「沒有為什麼,你在府上等我回來。」
花樓不在京城長大,我怕他壞了規矩被人責罰。
百花宴中推杯換盞,吟詩作樂,沒什麼意思。
來了我就後悔了,不如稱病和花樓在府上賞花賞月享春宵。
結束時月明星稀,轎子晃得我懨懨欲睡,突然,外面一陣兵荒馬亂,腳步聲嘈雜,兵刃相交聲不絕於耳。
「保護王爺!有刺客!」
這一刻,我ṭŭ₂慌了。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爛命一條,什麼時候死都可以,唯一讓我覺得想好好活著就是娶到花樓,給他一個家。
可他是個男的,我就又不想活了。
但,現在,我怕的渾身顫抖。
我怕花樓傷心,怕他看到我鮮血淋漓的屍體崩潰。
同時,我也怕死。
怕再也見不到他,再也聽不到他喊我好阿舟。
我握緊了軟墊下的匕首,怕的渾身顫抖,
原來,我早就心動了。
是啊,我早就喜歡上他了,在醉春樓不管是花樓被調戲還是我被挑釁,我都要氣死了。
花樓只能是我的!
我早該承認的。
兵器相交,和肉體墜落聲此起彼伏,突然,馬車的帘子被人猛的掀開。
我握緊了匕首直指來人,緊張地手都在發抖,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鼻頭一酸,落下淚來。
「怎麼了?受傷了嗎?」花樓一步踏進來,緊張地檢查我身上。
我搖了搖頭,抱住了他,身體還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別怕,阿舟。」
「你不會有事的。」
他安撫道。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花樓來了,我就更不能拖後腿,若是花樓受了傷,我恐怕會瘋掉。
轎子被劈成兩截,花樓足尖一點,抱著我飛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無數黑衣人朝刺客刺去,幾息之間,他們便全部倒在地上。
他們又齊刷刷地飛越城牆,消失在黑夜中。
沉重的鐵騎聲從遠處踏來,為首的正是一身玄色的太子殿下。
來到跟前,他眼中閃過一瞬震驚和不甘後,連忙下馬跑了過來:「自閒,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緊緊抓著花樓的手,臉色慘白。
「這位是?」他眼底掠過一絲陰狠,只是一瞬,又滿臉擔憂和好奇。
「是我王妃,他來接我。」
「殿下,我先回去了。」我道。
「好,你回去吧,郭將軍,護送王爺回府。」
他身後的人應了一聲,馬車是不能再坐了,我腿軟地爬上馬背,和花樓共乘一匹。
驚慌失措的心隨後後面那人某個部位變化而慢慢變得平靜,甚至臉色緋紅,揮手打了他腰腹一巴掌。
花樓附在我的耳朵上道:「不怪我啊。」
「是你蹭的。」
真是瞎了眼啊!怎麼看上這麼個東西。
15
我終於認識到自己的心意,順從本心,日日和花樓膩歪在一起。
又是幾日雷雨交加的夜晚,花樓抱著我一直在我耳邊重複:「阿舟,不怕。」
他身上熱地人心裡發燙,我想,以後我都不會怕了。
他也不用知道,我曾經差點為娶他就死了。
就這樣平平淡淡,就夠了。
至於花樓是什麼身份,他不說,我便也不問,他愛我就夠了,愛意是騙不了人的。
他若是願意說,我定洗耳恭聽。
不過他無論是何身份,我都賴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