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從商記完整後續

2025-03-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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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蘭姐姐還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她已經攢夠了贖身的錢,等明天安頓好一切就來投奔我們。

雲芊一下就有精神了,我們說笑了好一陣才散場。然而第二天我們卻沒有等到芳蘭姐姐來,而是等到了她的死訊。

在我們走後不僅芳蘭死了,她準備贖身的錢也不翼而飛。

我和雲芊是最後見到她的人,理所當然地被指認為兇手,官府說是我們見財起意,所以殺人。

可從芳蘭姐姐的屍身來看,分明是被虐殺。

我和雲芊被收監時,萱草姐姐打點了銀子來看過,告訴我們:「昨天你們走後江綏喝醉了酒,放下豪言說要包下芳蘭一個月,芳蘭不從,說自己明日就要贖身了。江綏大怒,才有了這場禍事。」

江綏雖然百無一用,但是人家有個好爹,所以背鍋的自然就只能是我們了。

我也只好求助靠山,但是被萱草姐姐潑了一盆冷水:「你們出事以後,霜月本來打算找錦書姑娘向皇后娘娘求救的。可是錦書姑娘前日被騙回了國公府,扣在家裡,葉老太君那邊也以命相逼,讓小侯爺明日就和錦書姑娘成親呢。」

完了,路堵死了。沒有錦書,我就沒有辦法向皇宮那邊傳遞消息。

葉老太君把葉成軒關起來明天成親,他這條道兒我也走不動了。

看我愁眉不展,萱草姐姐連忙補充:「你們先別急,霜月還在外面奔走呢。她說還有退路,錦書姑娘不像是會認命的人,就算明日定了案,判了斬監候,也要等秋後問斬,我們有的是時間翻案。」

翌日公堂之上,我剛一抬頭就傻眼了,審問我們的不是別人,正是張硯。別說他和江綏早就狼狽為奸,就單單衝著私怨,他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老天爺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啊。

公堂之外聚集了很多人,那裡面有凌霜月,有望仙樓的姐妹,有受我們雇用的女工,更有一大堆看熱鬧的人。

有人說大概是冤案,但更多的人認為我們並不無辜——妓院裡爬出來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更讓我們想不到的是,張硯請出來指證我們的證人,竟然是方媽媽。

方媽媽聲淚俱下地控訴了我們的「罪行」,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卻忽然話鋒一轉,手指著堂上端坐的張硯,笑嘻嘻道:「張大人就是這麼教我的,我學得還像吧?貴人們可滿意?」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蒙了,方媽媽卻把手裡的帕子一摔,提聲道:「我的姑娘們也是人!憑什麼被你們這麼作踐?她們只不過想討一條活路,礙著你們什麼了?既叫我來作人證,我今日就說清楚了。你們都聽著,殺人的是江綏,當朝江尚書的兒子!就是你們清正廉明、鐵面無私的江尚書逼我來作的偽證!」

張硯這個蠢貨,這才反應過來,讓人來拉方媽媽。

場面一片混亂之時,錦書穿著一套紅紅火火的嫁衣,手持令牌闖進來,絲毫不在意周遭的目光。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監管此案,看誰敢動她們!」

方媽媽趁機甩開那些人,站得筆直,向著望仙樓的方向,哈哈大笑:「不是威脅我說要燒瞭望仙樓嗎?我自己燒了,輪不著你們!去他娘的封建社會,老娘不伺候了。」

就在我面前,方媽媽掏出一瓶毒藥,一飲而盡。那是當初從水仙房裡搜出來的,我竟然不知道她一直留著。

或許在很早之前方媽媽就存了死志,所以現在儘管錦書出現,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死亡。

我一把接住了即將倒地的方媽媽,凌霜月也不顧一切地衝進來,泣不成聲。

方媽媽口吐鮮血,但還是堅持著對我說:「姑娘們的賣身契我也燒了,我就……把她們交給你了。」

交代完這些,她才鬆了一口氣似的,自顧自地笑起來:「穿越女哈哈哈哈哈,當了老鴇的穿越女,真丟人啊!三十幾年了,我就做了這麼一件痛快事。痛快,痛快!妙笙,我現在,痛得快死了。霜月,我想家……」

她撫摸著凌霜月額頭的硃砂痣,仿佛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兒,眼神開始渙散:「念鄉……我的念鄉啊,媽想你,媽媽對不起你……」

她就這麼在我懷裡,一點點沒了溫度。

錦書這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屍體,剛剛那一幕給她造成了很大的衝擊,臉都嚇白了,卻還是挪過來,用手帕替方媽媽蓋住了臉。

她拉住了只會哭的我,忍住自己發顫的聲音:「死者為大,不能把她放在這裡。

外面有我的馬車,我們先抬她上去。等了結完這件事,我陪你們一起安葬她。」

凌霜月還有顧慮:「你當街身穿嫁衣逃婚,現在又要用自己的馬車收容一具屍體,你不要名聲了?」

張錦書瞪著公堂上「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她向來不會說髒話,就學著方媽媽的樣子罵了一句:「去他娘的名聲,老娘不伺候了!」

12

最後錦書奉皇后娘娘之命力排眾議,以女子之身單獨審理了這個案件,這還是我朝史上第一次。

整個案件調查細緻,條理清楚,一應判罰,有理有據,不欺弱小,不懼強權。江綏問斬,江尚書和張硯革職查辦。乾脆利落,毫不留情。

當初那個連戶籍、身契和路引都弄不明白的小姑娘,在皇后娘娘的調教下已經很能獨當一面了。不知不覺中,我們都在成長。

我們和望仙樓的姐妹一起安葬了方媽媽,立碑時才發現,我們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方媽媽的名字。

我叫了她一輩子的媽媽,卻不知道她的來處、她的經歷,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拿著筆停了半天,最終在碑上寫下「方院長」三個字。

我們的院長沒了,我成了新的院長——我想和姐妹們一起開個別館,收容所有被世俗歧視的姐妹,就取名「念鄉院」。

入春的時候,皇后娘娘再一次召見了我。

那個時候的皇后娘娘身體已經很差了,她歪在榻上,一口氣都喘不勻,我卻在她身上看不見絲毫的狼狽,她還是那麼漂亮、淡然、運籌帷幄。但我知道,皇后娘娘她已經很累很累了。

皇后娘娘還戴著我的那支金簪,我卻怕這支簪子太重,像要把她壓垮。她咳了好一會兒才問我:「妙笙,念鄉院籌備得怎麼樣了?」

我哪敢讓她再多費半點心,趕忙回道:「娘娘別擔心,一切都好。」

皇后娘娘卻不滿意我的報喜不報憂:「我聽說,有很少一部分人過慣了紙醉金迷的日子,受不住做女工的辛苦,又再次投身青樓。你有沒有想過是為什麼?」

即使娘娘沒有半點責難的意思,我還是羞愧地低下了頭:「都是妙笙沒用……」

皇后娘娘安慰我:「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她們的錯。人不能只有溫飽,如果她們的心和思想依舊貧瘠,這樣的事就永遠不能避免。這就是我一定要開設女學的原因。妙笙,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得了她的誇獎,我眼眶發酸,身上也熱起來,仿佛心裡有團火在燒似的。

娘娘遞給我一卷聖旨,輕輕笑了一聲:「不用謝恩了,拿著吧。我答應過你的,要赦免你的姐妹。這些年你言而有信,我也不能拖欠你。別接了賞就開始懈怠,要做得更好才對。」

我拿著聖旨,甚至感覺它在發燙:「皇后娘娘,我還能做得更好呢,您瞧著我吧。」

我願此生都以皇后娘娘為榜樣。她居廟堂,總管天下;我於市井,救困一方。

為了實現對皇后娘娘的承諾,我回到念鄉院開始想辦法,還沒理出頭緒,就被葉成軒堵在了門口。

他神情急切,一直問我有沒有事,反倒叫我摸不著頭腦:「葉大少爺,對簿公堂這件事兒都過去三個月了,您現在才想起來問我呀?」

葉成軒窘迫極了:「不是,我是想問陛下有沒有對你……」

皇后娘娘體弱不能生養,陛下又不肯納別的妃子,大臣們為了子嗣鬧得厲害。

我既得皇后娘娘賞識,又和娘娘有三分相像。

葉成軒就害怕,他以為陛下宣我入宮是為了讓我替娘娘誕育一個子嗣。

我被他這樣荒誕的想法逗笑了:「葉成軒,你是不是以為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樣,可以退而求其次?」

皇后是一輪明月,清冷溫和,高懸蒼穹,照亮著每個人。

我不過是一汪池水,有幸短暫地被月亮照耀過,映出她的一點光輝。縱有幾分相似,也是遠不能及。

對於陛下來說,人間處處是清池,但月亮獨一無二。

葉成軒急著辯解:「我從來沒有想過退而求其次,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

他眼裡的深情像是洶湧的湖水,好像隨時可以溢出來淹沒我。可惜了,人可以鳧水,也可以潛水,但如果一個猛子紮下去不願意浮起來,那就只有淹死這一個下場。 

我今天想一次把話都跟他說清楚:「幾個月前,你和錦書都是被迫成婚,但最後逃婚的卻只有錦書一個人,來救我的也只有錦書。因為你既貪心又沒有擔當,沒有勇氣和強權對抗,只想著能夠兼而有之。所以,我不認為你的感情會有多堅固。」

他覺得就算娶了錦書,也可以納我做妾,反正我的身份配不上他,怎麼都算抬舉的。我相信他喜歡我,但不相信這份喜歡可以排除萬難。

或許是因為被我扯開了這層遮羞布,葉成軒有些賭氣地問:「那什麼樣的感情算堅固呢?是你和張錦書,還是和你的那群姐妹,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看吧,從骨子裡他還是覺得我不配,不配和錦書同行,更不配攀上皇后娘娘。

我仔細地思考了這個問題,而後回答:「起碼我和她們有著共同的目標和利益,而『愛我』跟你的目標利益註定是相悖的。

就算你如今可以為我排除萬難,一旦將來情感變質,你所受的每一分苦楚,都會成為你怨我的理由。」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非君子,卻也不敢授人以柄。葉小侯爺,我言盡於此,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你知道我名聲不好,可別連累了你。」

13

皇后娘娘說得對,既然解決了溫飽,下一步就應該把思想帶動起來。

可是我這裡收容了太多人,光束脩就是一筆巨大的數目。更何況大家都知道我們這裡住的是什麼人,讀書人最重聲名,根本不會有先生願意來教我們。

於是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在念鄉院專門辟出了一間書齋,同時縮短每個人的上工時間,實行輪班制。

擠出來的時間,都給我讀書!至於先生嘛,有凌霜月這個現成的羊毛我幹嗎不薅?

從此以後,念鄉院的所有女工都過上了自產自銷、半工半讀的「好日子」。

有人學得唉聲嘆氣,也有人學得津津有味,雲芊屬於前者,萱草屬於後者。我?我在唉聲嘆氣和津津有味中間反覆橫跳,差點兒沒學出病來。

比念鄉院更熱鬧的是外面的議論,有人說我們裝模作樣,簡直褻瀆了聖賢書;也有人感嘆我們雖然命途不濟,但自強不息。

漸漸地,我們「念鄉書齋」竟然也有了名氣。直到有一天,書齋里從天而降一個小女娃。這樣說有些不準確,實際上,她是從牆頭上掉下來的。

看樣子,小姑娘趴在牆頭偷聽我們讀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凌霜月替她撣了撣身上的灰,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不去上學?反而到我們這裡偷聽呢?」

小女孩兒聲音細細的,但一點兒也不發怯:「我叫二丫,阿爹不讓我讀書,而且,我也沒有戶籍……」

即使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力推廣女學,人的觀念也不會一夕之間改變,依然有很多人不給女兒讀書的機會,甚至連戶籍都不會給她上。正如皇后娘娘所說,這條路還很長。

二丫突然跪了下來:「院長,你能不能讓我在這裡讀書?我可以替你們幹活。」

我把她扶起來,只問了一個問題:「你明知道我們這裡都是什麼人,如果傳出去,大家都會說,你是和妓女一起讀的書,不害怕嗎?」

二丫很有主見:「讀書認字,學問是自己的;流言蜚語,舌頭是別人的。我管不了別人,只能顧自己。」

我本以為凌霜月會不同意,沒想到這次她是第一個支持的:「好,誰說我們這裡就不能教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如果我們固步自封,拒絕別人踏進書齋,那這裡就永遠是『妓子學堂』,而非女子學堂。」

從前我一直覺得凌霜月哪哪都好,就是有些迂腐固執,沒想到這次,老頑固竟是我自己。

後來,這個叫「二丫」的姑娘成了「念鄉書齋」第一個外來的女學生,再後來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又過了很多年,我們的生意越做越大,書齋名號也越來越響,當初那個從牆頭摔下來沾了一身灰的小姑娘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我們這裡最有學問的人,接了凌霜月的班,成為書齋新的女先生。

我們女先生長大了反而愛哭鼻子,上次詩會她被我們灌了酒,哭得一抽一抽的,抓住人就問:「什麼時候女子才能科考啊?我要是能上一回考場,就算不白活這一回了。」

好多人都笑她痴心妄想,但我不這麼覺得。

因為總要有人敢於「痴心妄想」,去爭取一些東西。

我知道總有一天,那個女子也能科考的時代一定會來臨,只是前路還很長,我們一步一步走就是了。

任重而道遠,努力加餐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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