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軍隊的介入,成為六鎮起義戰爭態勢的重大轉折點。阿那瓌親率十萬騎兵,以雷霆之勢攻擊起義軍。破六韓拔陵的主力在五原、白道一帶接連遭遇重創,損失慘重。在柔然強大的軍事壓力和北魏殘餘軍隊的牽制下,起義軍被迫向南轉移。然而,南面並非樂土。北魏朝廷在廣陽王元淵、李崇等人的指揮下,調集重兵布防在六鎮南緣的北地諸州(如恆州、朔州),嚴陣以待。破六韓拔陵起義軍在柔然和北魏官軍的南北夾擊下,陷入了絕境。
與此同時,六鎮起義的烈火,也點燃了帝國其他地區長久積壓的乾柴。在關隴地區(今陝西、甘肅一帶),524年六月,即破六韓拔陵起義後僅三個月,秦州(今甘肅天水)的羌人莫折大提因不滿刺史壓迫,率眾起義,自稱秦王。不久莫折大提病逝,其子莫折念生繼位,驍勇善戰,領導義軍縱橫關隴,甚至一度兵鋒直指潼關,威脅洛陽。在河北地區,525年八月,柔玄鎮(今內蒙古興和西北)兵杜洛周在上谷(今河北懷來)聚眾起兵,響應六鎮義軍,攻占幽州(今北京地區)部分地區,聲勢浩大。次年(526年)正月,另一支重要的起義力量在定州左人城(今河北唐縣)爆發,領導人是懷朔鎮兵鮮於修禮,原破六韓拔陵部將。葛榮作為鮮於修禮的重要部將,開始嶄露頭角。
北魏朝廷傾盡全力,試圖撲滅這遍地烽煙。名將輩出:有「臥虎」之稱的崔延伯、老將蕭寶夤、宗室名將元融、元深(廣陽王元淵,避唐諱改)等,紛紛被派往各個戰場。戰爭異常殘酷。一方面,朝廷軍隊對起義軍進行了殘酷鎮壓;另一方面,起義軍內部也因成分複雜、目標各異而矛盾重重,互相攻殺兼并不斷。525年九月,破六韓拔陵在柔然和官軍的持續打擊下,最終失敗被殺或被俘(史載不一),部眾二十餘萬被北魏強行安置在冀(今河北冀縣)、定(今河北定州)、瀛(今河北河間)三州「就食」。六鎮起義的第一波高潮雖然退去,但它播撒的火種,卻在河北大地猛烈復燃。被安置的六鎮降戶,生活無著,與當地居民的矛盾尖銳,為更大的風暴積蓄著能量。葛榮,這個即將攪動整個北中國風雲的名字,正從亂世的血與火中一步步崛起。
梟雄爾朱的鐵血崛起
破六韓拔陵的敗亡,並未給北魏帶來安寧,反而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將更猛烈的動盪傾瀉在帝國的核心地帶——河北。二十餘萬被強行安置在冀、定、瀛三州的六鎮降戶,成為新的火藥桶。他們背井離鄉,生活困頓,與本地居民的摩擦日益加劇。公元525年九月,安置工作尚未完成,河北地區就爆發了以杜洛周、鮮於修禮為首的新一輪大規模起義。
杜洛周占據幽州(今北京一帶),鮮於修禮盤踞定州(今河北定州),相互呼應,攻城略地,河北大震。北魏朝廷焦頭爛額,派名將長孫稚、河間王元琛等率軍征討,但收效甚微,甚至屢遭敗績。更糟糕的是,起義軍內部也因權力和利益陷入殘酷的內鬥。526年八月,鮮於修禮被叛將元洪業刺殺。元洪業旋即被鮮於修禮的得力幹將葛榮所殺。葛榮迅速整合了鮮於修禮的部眾,成為河北起義軍新的核心力量。
葛榮,這個出身懷朔鎮的武人,展現出驚人的軍事才能和冷酷的政治手腕。他整合隊伍後,立刻對昔日的盟友杜洛周發動攻擊。528年正月,葛榮在火併中擊殺杜洛周,吞併其部眾。葛榮統一了河北地區主要的六鎮武裝力量,其軍力達到鼎盛,史稱擁眾「數十萬」,號「百萬」,據有冀、定、滄、瀛、殷五州之地。他自稱天子,建國號「齊」,成為北魏末年最強大的割據勢力。葛榮大軍揮師南下,直指北魏王朝最後的命脈所在——鄴城(今河北臨漳)和洛陽。河北州郡紛紛陷落,朝廷軍隊望風披靡,洛陽震動,胡太后與小皇帝元詡(孝明帝)束手無策,帝國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