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伊見到我很高興:
「姜早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能活著回來!」
她本來灰頭土臉的,見到我,話又多起來了。
「你當時竟然敢在女鬼懷裡撒尿,膽子真大,你都不知道女鬼當時多生氣,胭脂粉都蓋不住她那張扭曲的臉哈哈哈……」
我語氣也變得輕鬆了很多:「你也很厲害,能從女鬼那兒逃出來。」
盧伊聳肩:「女鬼估計太生氣,把我忘了,現在還和一群妖怪等什麼鬼王甦醒,對了,這個副本的大 boss……」
話沒說完,院子裡有人發出一聲怒喝。
「忘恩負義的東西!」
「虧老劉昨天晚上拉你一把,還帶著你一起做任務,遇到危險你就把他推到怪物前面!」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推他的!那是他自己湊上去的!」
我回頭,發現兩個男人廝打起來。
其中一個看著眼熟,是昨晚想要跑出院子被救下的新人玩家。
恩將仇報這種事情在恐怖副本並不少見。
其他玩家短暫替那個玩家惋惜了下,救下了一隻白眼狼,把自己的命給送了。
然後開始交流昨晚各自的情況。
「昨天遇到不少怪物都在說鬼王甦醒,我猜這個鬼王,就是這個恐怖副本的大 boss!」
「之前有通過副本的前輩,給我的忠告就是,一定要在鬼王甦醒前完成任務!」
「鬼王什麼時候甦醒?」
「大概是在第五天或者第六天,這說不準,總之越快做完任務離開副本越好。」
6
完成第一次送貨任務的玩家銳減到十個人。
鏢局總共有東南西北四院。
我是在北院。
一個院裡有二十名鏢師。
不過一個晚上,就已經淘汰了一半玩家。
還活著的玩家人心惶惶。
成功完成第一次送貨任務的玩家,會在白天休息,晚上送第二批貨物。
第二次,玩家們更加謹慎,很多都想要結伴同行。
但這次護送任務明顯比之前要難。
每個人的路線幾乎都是不一樣的。
很多玩家只能分開行動。
我和盧伊這次的收貨目的地也相距很遠。
不過有個人前半程和我是同一條路線。
「媽的,這次竟然和一個看著沒什麼用的女人同行,還不如自己一個人。」
說話的正是和我一條路線的男玩家。
也是第一次進入遊戲想跑出院子,恩將仇報害了別的玩家的那個新人玩家。
他五官比較端正,寸頭,乍一看帥氣清爽,可神情動作沒有一點紳士的樣子。
讓人生不起好感。
我拿起這次的貨物,是一個沙皮袋,重量不輕。
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對於這種密封的東西,我們鏢師不能隨意打開。
要做的,就是將它安全送到收貨人手裡。
「喂,你也是第一次進副本嗎?」
寸頭男眼神嫌棄,卻還裝模作樣地和我打招呼。
因為進入副本,除了盧伊,我不怎麼主動和別人說話,寸頭男以為我也是新玩家。
我不想搭理他,自顧自先走了。
他罵了句,緊跟上來。
「裝什麼裝,昨晚能活著完成任務,還不知道使了什麼勾引人的手段。」
我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縮了縮身子,意識到不對勁,又梗著脖子看我。
這種人不值得我浪費精力。
我腳步加快,他卻以為我是心虛了,笑得意味深長。
「都是新人玩家,不如你跟著我,哄我開心,只要讓我開心,我就保護你,怎麼樣?」
一個新手也敢這麼囂張。
恐怕昨晚,他還沒有真切體會到副本的恐怖。
和顧墨遲之前看了不少恐怖電影,這種人在電影里見得不少。
前面越是囂張無知,後面越是死得很慘。
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同時黑夜中迷霧蔓延。
詭異的黃綠月亮從雲層後再次出來。
泥土鬆動,乾屍不斷從土裡往上鑽。
數量比昨晚要多好幾倍。
寸頭男僵住,剛才有多自信,現在就有多恐懼。
乾屍們一個一個從土地里鑽出來,烏壓壓一片。
他怕了,想要故技重施,把我推進乾屍群里,給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但他慢了一步。
我一腳把他踹到了怪物們中間。
「啊啊啊啊救命啊!」
直到我離開這片地方,繼續趕路,還能聽到遠處寸頭男的尖叫。
我摸了摸脖頸上掛著的吊墜,涼絲絲。
這些乾屍好像真的不怎麼攻擊我。
7
這次收貨人是一個獨眼老婆婆。
她住在山林深處。
開門時,她佝僂著身子,臉上的褶皺隨著動作,一層一層往下耷拉。
見到我,比見到我手裡的貨物還要高興。
她邀請我進去留宿一晚。
我拒絕了。
獨眼老婆婆笑眯眯地說:「深夜林子裡什麼都有,恐怕路不好走。」
我回頭,身後原本石子鋪成的小路,此時變成一地凌亂的白骨。
甚至旁邊有個趴在地上的骷髏,還伸手,要抓我的小腿。
我假裝不小心,踩上去,直接踩碎。
「夜確實深了,那就打擾婆婆了。」
獨眼老婆婆熱情地把我迎進屋子。
「家裡只有您一個人嗎?」
獨眼老婆婆給我倒了杯茶,這茶看不出顏色,透著一股異味。
「還有我的孫子。」
我身體緊繃,更謹慎了。
看來不只要防這個老婆婆,還要時刻小心那個沒有出現的孫子。
我沒有動那杯茶:「您孫子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獨眼老婆婆看著我,和藹的表情透著一絲詭異,她笑著說:「他啊,他一直在。」
一直在?
我手心出汗,剛才觀察了好幾圈,都沒有看見屋裡有其他可疑的怪物。
只有我和眼前這個獨眼老婆婆。
正要詢問,獨眼老婆婆彎下腰,慢吞吞地解開了腳底的沙皮袋子。
從裡面抱出來一個沾血的嬰兒。
「這就是我的孫子,是不是很漂亮?」
嬰兒胖嘟嘟的,可要靠近細看,很多地方都已經腐爛浮腫。
我頭皮發麻,從腳底板湧上一股涼氣。
所以自己剛才一直背著的麻袋裡,裝的是這個血嬰!
「他很喜歡你呢。」獨眼老婆婆笑著說。
血嬰吃著手指,空洞的大眼睛看著我,咧嘴,像是哭又像是笑。
它伸手想要抓我,被我躲了過去。
我說:「我有點累了。」
「看我老糊塗,你一路趕路,一定累壞了,我這就去給你燉碗熱湯喝。」
獨眼老婆婆抱著血嬰出去了。
我坐不住了,這地方留不得。
門卻打不開。
半個時辰後,獨眼老婆婆端著熱騰騰的濃湯進來了,卻沒看見我的蹤影。
她像是不相信般,臉色不再慈祥,十分陰沉: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跑出去?」
我確實沒有跑出去,還在屋裡。
只是又莫名其妙變成了兔子,躲在一個狹窄昏暗的死角。
趁她開門不注意,才偷偷鑽了出去。
8
從裡面跑出來後,我以為就沒事了。
誰知道剛才那個血嬰竟然從滾燙的熱鍋里爬出來追我!
我四條腿狂奔。
血嬰也是四條腿追我,速度很快。
「兔兔,要吃兔兔!」
血嬰咿咿呀呀說著,口齒不清,還不時咯咯笑。
追我追得興奮。
我剛想說它乳牙還沒長出來,回頭就看見它滿嘴的尖牙。
我:「!!!」
一路的追逐,我跑到河邊。
河邊霧氣迷濛,看不到對面有什麼。
好像有個隱約的人影,在河裡洗澡。
血嬰還在後面追,我只能跳進河裡。
跳進了水裡,才後知後覺想起來,這血嬰好像不怕水!
它在燒開水的鍋里都沒事,怎麼會怕水!
想到這兒,我血液倒流。
害怕一睜眼,就在水裡看到血嬰那放大的笑臉。
過了很久,並沒有聽到有什麼跳下水的聲音。
甚至其他聲音也沒有。
靜靜的。
在這種時候,安靜並不是什麼好事。
沒有聽到動靜,我預判不到怪物要幹嗎,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水裡很涼。
月色透過水麵,照在我身上。
像是一層霜。
直到被一雙修長的手從水裡撈出來,我才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
撈我的是個帥男人。
該怎麼形容這張臉呢,和我男朋友一模一樣!
我激動到流淚。
是顧墨遲!
此時的他一雙深紅的眼睛,牙齒很尖。
整個人透著陰鬱恐怖的氣質。
我卻一點也不怕。
他一隻手提著我的兔子耳朵,面無表情。
我沒忍住,兔腳丫蹬他臉。
敢這樣拽我耳朵,我生氣了!
他露出獠牙。
我又趕緊把腳收回來。
男友現在是個吃人的殭屍,更別說一口一個的兔子。
他的實力遠遠高於剛才追逐我的怪物。
不出意外,他又是這個副本的大 boss。
冰涼的尖牙在我肚皮上磨蹭,我急得快要說話了。
顧墨遲,你要是吃了我,咱倆就分手!分手!
可惜他聽不到。
關鍵時刻,我變成了人。
男人看著我,一愣,深紅的眼眸漸漸變成了深黑色。
9
我盡力了。
但是變成殭屍的男朋友根本甩不掉。
每次我以為甩掉他的時候,他都會出現在我身後。
「你甩不掉我。」
大 boss 終於幽幽開口。
他的眼眸很黑,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淵。
但我總覺得,他看向我時,眼底深處有著亮光。
「你不能跟我回去。」
夜裡太冷,林子裡更是寒氣很重,我擺爛了,鑽到他寬大的衣袍下,搓了搓手。
我說:「真冷,等我暖和下,我們倆就各回各處。」
大 boss 沉默著抬手,空中燃起一簇火。
火苗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蹦蹦跳跳,坐到一根枯木上。
枯木燃了起來。
我看著眼前這一切,覺得新奇。
他又抬手,一圈火苗將我和他圍在一起。
像極了電視劇里,男女主被熊熊大火包圍,生死相依的場景。
不過我們現在倒是沒有那麼緊張的氛圍。
身體的寒意被驅趕,我放鬆了不少。
試探性地向他撒嬌,說我餓了。
不到片刻,我倆坐在火焰包圍的圈裡,優哉游哉地烤魚。
他動作有些生疏,魚烤煳了才翻面。
看著那烤得黑漆漆的東西,我覺得好笑。
仿佛又回到剛和顧墨遲在一起的日子。
我忙著加班,每天回來都很晚,他就在家裡學做飯,搗鼓吃的。
剛學做飯時,他的廚藝簡直慘不忍睹。
嗯,和他的審美一樣。
一碗粥都能做成純黑色。
菜他還愛做造型。
那些酷似生化危機了才會吃到的菜品,我都不想多說。
和顧墨遲能在一起,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光是他古怪的審美,就能把別人嚇退。
「顧墨遲,魚煳了!」
我驚呼一聲,接過他手裡的烤魚,用自己烤的魚教他,「看著,魚得這樣烤。」
「不是看我,是看我手裡烤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