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濺,他大叫:「表哥,救命!救命!」
顧晧琛心急火燎地跑過來,游泳池邊地滑,他一步沒踩穩,摔了個劈叉,痛得滾到了地上。
凌華連喝幾口水,驚慌失措地往水裡沉。
而我在游泳池中好整以暇地游到他身邊,將他救出了水面。
當晚是個月夜,死裡逃生的凌華一睜眼,就看到周身灑滿月輝,眼波粼粼,五官如海妖般惑人的我。
池水自我的頭髮上滴落,流經我的下頜,鎖骨,滑向我鍛鍊良好的胸肌,小腹。
我滾燙的身體在冰冷的水裡和他肌膚相貼。
凌華再次失神,然後流鼻血了。
他手指輕輕顫抖著,摸上了我的嘴唇。
我輕笑。
「看上我了嗎?」
顧晧琛的怒吼聲在我背後響起:「凌華!你在幹什麼!」
凌華這時才回過神來,臉色變得煞白。
顧晧琛盛怒難平,丟下凌華和我,一瘸一拐地往宴會廳的方向走。
凌華爬出遊泳池,急急追了過去。
「表哥表哥!表哥你誤會了!我沒有!」
我從水裡起身,隨手擰了兩把衣服上的水,優哉游哉地跟上。
就聽到凌華在同樣找過來的老太太和其他幾個賓客面前,抓著顧晧琛表明心跡:「表哥,我沒有看上他,我看上的人是你,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
顧晧琛抬頭看到我,嘴唇忽然哆嗦起來。
「哦豁。」我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笑著倚在門邊,「謝謝顧總,現金還是轉帳?」
13
顧晧琛手裡頭應該沒多少錢了,因為他立刻拒絕了凌華的示愛。
「凌華,你是我表弟,唐唐也把你當弟弟。」
「不是的,你心裡肯定也是有我的。」凌華連連搖頭,「我不會搶唐唐的位置,我只要能跟你一起懷念唐唐就行了,這世界上只有我跟你記得他了啊……」
這角度過於清奇,以至於顧晧琛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凌華不失時機地撲上去摟住顧晧琛的脖子。顧晧琛後退,腳下一滑摔倒。凌華撞在他懷裡,不偏不倚地吻上他的嘴唇。
「哎呀,這……」賓客們連聲驚呼。
顧晧琛奶奶臉色煞白,直接氣暈過去。
14
老太太進了醫院,所幸沒發生什麼大事。
顧晧琛和凌華跪在病床前,老太太紅著眼眶拉著我的手,連連說家門不幸,讓我受了委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泡了冷水,我鼻子發乾,胸口也有些莫名的焦躁。
但我還是微笑回應:「也不委屈,不是有賠償嗎?」
於是老太太勒令顧晧琛兩天之內把凌華送走,並且賠付我四千萬作為道歉。
顧晧琛大驚失色,他連兩千萬都不想出,何況四千萬。
「奶奶,這根本不關我的事,是凌華自己……」
老太太打斷他:「如果不是你跟他糾纏不清,讓他有誤會,他怎麼會在你婚後還跑來跟你拉拉扯扯。你惹的禍,就連凌華的份一起賠了!」
顧晧琛咬緊牙根,忽然怒視我。
我可太冤了,這次我什麼都沒做。
凌華不服:「姥姥!你為什麼非要讓表哥跟這個姓杜的結婚!我跟表哥一起繼承您的遺產不行嗎?」
老太太氣得幾乎要背過去:「你也知道他是你表哥!你們有血緣關係!」
凌華嘴硬:「出三代了!」
老太太順手拿起手邊的水杯,朝凌華的方向砸過去:「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你讓我以後有什麼面目見你祖奶奶!」
凌華躲開水杯,但還是被嚇到了,嗚嗚啜泣。
一片亂象中,顧晧琛忽然智商回歸,冷靜地問了老太太至關重要的問題:「為什麼是他?」
老太太滯住,望了我一眼,隨即長聲嘆息。她娓娓道來,向顧晧琛說起了一段往事。
原來六十年前顧家曾經遭遇過幾乎家族覆滅的危機,是我的祖父疏通關係、跑前跑後,散盡半數家產才讓顧家得以保全。老太太感念我家,就想跟我家結親,沒想到下一輩兩邊生的都是 Alpha,再下一輩也全都是 Alpha。
「我的日子不多了,就想成全自己這個念想。」老太太望著顧晧琛,「你也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東西,不用管我這個老婆子。只是遺產我會捐掉,積些功德,下輩子好過得舒坦些。」
凌華聽完就去拉顧晧琛:「表哥,我們不要這些錢。我們兩個人一起守著唐唐吧,唐唐也不會願意你跟別人在一起的。」
顧晧琛滿臉掙扎,跪在地上沒有動。
「表哥!」
「凌華,你走吧。我不能再見你了。」
對嘛,那可是一千億。
15
出了病房,顧晧琛冷冷地對我說:「別以為所有的事都會如你所願。」
我點頭,並不反駁。
凌華還想跟顧晧琛拉拉扯扯,顧晧琛惱怒他闖下大禍,丟下他快步離開。
看到顧晧琛決絕的背影,凌華終於流下眼淚。
我站在他身後,適時把手帕遞了過去。
凌華看到我的臉,想起自己因為泳池失態亂了心神,才會不管不顧地跟顧晧琛表白自證,恨恨地把手帕打到了地上。
「你別以為你贏了。表哥和唐唐在一起四年,沒有人能取代他在表哥心裡的位置,他是表哥最愛也是唯一愛過的人。」
焦躁感更強了。
難以遏制的惡毒像一群螞蟻,悄無聲息地從我肋骨邊緣爬上來,密密麻麻地覆蓋上我的心臟。
我輕笑:「那,他們為什麼不結婚?」
凌華怔住了。
顧晧琛今年二十七,不存在結婚年齡不夠的問題;他雙親早逝,他和唐唐之間沒有阻礙。
我補充:「四年,動作快的話,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顧晧琛這麼愛他,他們為什麼沒結婚呢?」
凌華不說話,似乎是陷在回憶里,兩手無意識攥緊又鬆開,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沒說出半個字。
月輝泠泠,透過醫院走道的窗戶,鋪在灰撲撲的地面上,拉長著兩個扭曲消瘦的影子,照得月下人涼薄又寡淡,像印壞了的版畫。
我說:「你其實也想到了吧,顧晧琛愛唐唐,不妨礙他覺得唐唐配不上他。」
顧晧琛看不起唐唐,甚至凌華也看不起唐唐。所以凌華滿不在乎,所以凌華能利用唐唐來對付顧晧琛身邊出現的新人們。
凌華咬牙,顯然非常不甘。
我戳穿他:「白月光尚且如此,你覺得藉由反射月光的餘輝待在他身邊的你,跟他走下去的可能性會有多少呢?」
16
老太太把凌華留在醫院,我回了別墅。
顧晧琛坐在客廳沙發上喝酒,我進去的時候,他腳下已經橫七豎八地堆了許多空酒瓶。
他喝這麼多,我懷疑他是為了逃避我向他追索四千萬。
於是我走過去,坐到了他旁邊。
「給錢。」
話音未落,顧晧琛拿起手機噼里啪啦一頓亂摁,然後把手機甩到了我身上。
我拿起手機一看。
餘額不足。
嗯?
給我氣笑了。
「賴帳?」
我抓住了顧晧琛的腳踝。
顧晧琛肢體鬆散,一條腿斜搭在沙發上。他抬起眼,睫毛輕輕抖動,眸光迷離地望向我。
我胸口的焦躁感變得無比真實。
在等他反應的期間,我忽然想用舌頭舔吻他的睫毛。
顧晧琛與我對視,不多久又閉上眼,昏昏然躺倒在沙發上。
「你醉了?」我問他。
他哼笑:「真搞笑。」
哦,沒醉。
我靠進沙發靠墊,背在皮料上擠出咯吱聲。顧晧琛用胳膊擋住臉,也沒驅趕我,開始絮絮叨叨。
「我們這荒唐的婚姻,只是為了實現老太太荒唐的心愿。」
「但我居然真和你結婚了,而不是跟唐唐。」
「我和唐唐在國外同居了四年,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他是個非常善良體貼的人,出生在最貧困的街區,但是內心乾淨,性情堅韌。他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只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留學生。」
「我沒有刻意騙他。我只是給了廣場中心的乞丐一些錢,借他的吉他彈著玩,唐唐路過那裡,以為我是窮光蛋,給了我一百塊,還送了我一束花。」
「我們住在非常小的房子裡,沒有客廳,只有一張床。沒有空調,冬天我們相互抱著取暖。生活費不夠的時候,我們會去買一些便宜的食材自己做飯。他會打好幾份工來送我生日禮物,也會很高興地接受我用紙給他折的玫瑰。凌華過來找我,他也盡心盡力,把凌華當成自己弟弟一樣對待……」
「我應該跟他結婚的,我應該……」
顧晧琛聲音漸漸輕了下去,手也從沙發上掉了下來。月光映照著他那一截露在袖子外的手腕,腕骨清晰,白得毫無血色。再往下看,手指修長,指縫裡的陰影引人窺視。
我握住顧晧琛的手,放到自己的鼻子旁邊。
酒氣。冷泉氣味。信息素。
被我壓抑的燥熱感騰地灼燒起來,我雙眼發紅,脖頸腺體處開始突突彈跳。
我輕聲問顧晧琛:「你還記得唐唐的名字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以為時間停滯,空氣里終於響起了一聲夢囈。
「……杜初唐。」
17
杜初唐,是我的哥哥。
18
顧晧琛給凌華訂了回 F 國的機票,凌華找顧晧琛大吵大鬧,顧晧琛沒鬆口。
表哥態度突然的改變讓凌華非常不適應,他不甘心,卻也無力回天,只好擺出已經服軟的姿態,只說必須讓顧晧琛親自送他上飛機。
顧晧琛忌憚著那四千萬,當天非讓我一起坐車去機場。
前座是司機和保鏢,后座坐著顧晧琛和我,凌華心事重重,坐在我們中間。
「為什麼要讓他來?」凌華不滿地蜷著手指,一手挽住顧晧琛的胳膊。
他被老太太教訓以後收斂了很多,不像剛來的時候那麼張揚跋扈,但動作習慣還在,只要顧晧琛在身邊,他就下意識地往他表哥身上靠。只是顧晧琛身為表哥的這層窗戶紙已經被他捅破了,他所有的肢體接觸現在都顯得有些別有用心。
顧晧琛把凌華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拂落:「他是你表嫂,當然可以來。」
我對表嫂這個稱呼不置可否。凌華受挫,垂下肩膀把自己縮進了后座靠墊里。
到這裡一切都還算平靜,直到我發現窗外的建築物越來越少,樹木越來越多——那不是前往機場的路。
我驚愕地望向顧晧琛,他也疑惑地望著我。顯然這一切不是他安排的。
正當我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前座的保鏢低喝一聲:「別動。」
一左一右,兩把槍對準了我和顧晧琛的腦袋。
19
事態急轉直下。
車停在荒郊野外。在兩把槍的威脅下,我、顧晧琛和凌華都被司機用繩索捆綁住,押進了一處廢棄建築物。
我不知道這兩人是報復還是圖財,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顧晧琛對此非常不齒,他因為試圖推搡被揍了兩拳。我告訴他,現在莽撞動手很可能會刺激到匪徒,Alpha 體質再強,也只是普通血肉之軀,是抵擋不住幾顆旋轉穿透帶爆破的子彈的。
凌華小臉煞白,一直在流汗。
顧晧琛只好安慰他,說綁架而已,事情沒有他想得那麼壞。
我們被押上樓頂,保鏢拿槍看著我們,司機在一邊打電話,似乎是在跟顧家老太太聯繫。
「三億,我要現金,不連號的,下午三點之前準備好給我,不許報警。」
我嗤笑:「你怕是不知道三億現金有多大一堆……」
話未落音,就被保鏢一拳打到肚子上,痛得我彎下腰,連嘶了幾聲。
凌華嚇得肩膀一抖,顧晧琛皺眉擋著他退了兩步,和我拉開了距離。
狗東西。
果然,電話那邊應該也是提到了這個問題,司機惡狠狠地回答:「我不管你打算怎麼籌,下午三點我必須見到錢。」
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司機聽完,說了聲「可以」,然後就掛了電話。
天台上風很大,吹得我有些站不住腳。顧晧琛護著凌華,離我很遠,我胸口也跟吹進了一股寒風似的,空曠又蕭索。
司機開始在我和凌華之間掃視,表情相當陰險下作。
凌華瑟縮地往顧晧琛背後躲了躲,顧晧琛挺起胸,冷著臉問:「你想幹什麼?」
司機走上前,掏出一把尖刀,抵著顧晧琛的胸膛。
顧晧琛大驚失色。
但司機只是割斷了顧晧琛身上的繩子。
「老太太說時間不夠,可以先付兩億,讓我放兩個人。」面對驚疑不定的顧晧琛,司機不懷好意地說,「顧少爺,你來決定要帶誰走吧。」
20
這劇情未免太過經典,以至於我連笑都笑不動了,直接看向凌華。
凌華和我視線相接,立刻心虛地低下腦袋。
這個傻東西,顧晧琛怎麼可能會選他,我身上掛著的是一千億。
果然顧晧琛猶豫地望向凌華。
他開口:「凌華,要不你……」
我怕他說出什麼垃圾話,起身撞開了站在顧晧琛身後的司機。
我大喊:「他們就兩個人!快……」
顧晧琛反應過來,立刻轉身去搶奪司機手裡的刀。
兩人很快扭作一團,刀掉到了地上。
我撿起地上的刀,割開了綁住自己的繩子。而顧晧琛也把司機按倒在地,狠狠一拳揍在司機的臉上。
不遠處的保鏢向顧晧琛舉起槍,我大喊「小心」,在槍響的同時將顧晧琛撲倒。
槍打中了我的胳膊,鮮血迸了出來。
凌華嚇得尖叫:「不要!」
顧晧琛見我受傷,難以置信地扶起我。
凌華大喊:「你們在幹什麼!這就是演戲而已!你們怎麼可以真開槍!」
那保鏢和司機對望一眼,說:「對不住了,凌少爺。二十萬和兩億比起來,太不夠看了。」
顧晧琛這才明白過來,臉色鐵青地望向凌華。
凌華不敢再說話,啜泣著低下了頭。
21
子彈穿透了我的胳膊,不是致命傷,但不斷流失的鮮血使得我體溫急速降低,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顧晧琛對我的捨身相護有些動容,證據是他撕了自己的衣服試圖給我綑紮止血,還讓我躺在他腿上。
我打趣他:「如果我死了,你會像懷念唐唐那樣懷念我嗎?」
他難得地露出一絲慌亂。
之後我昏迷了,再睜眼時,我躺在醫院的病房中。
臨時起意的綁架,也狼狽周章地結束了,我並不感到意外。估計司機和保鏢都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凌華在床邊紅著眼睛望著我,恨恨地說:「搞什麼擋子彈,你清高,我不跟你們玩了。」
說完低頭掉了兩滴眼淚,「還好你沒事。」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不多久顧晧琛跟著護士一起進來了。
顧晧琛向我道歉,說這件事會影響到凌華的聲譽,所以不會交給治安廳,也不會公開處理,他希望我不要對凌華追責。
他耐心地觀察我的反應,因為畢竟我是這場兇險的鬧劇里唯一的傷者。
我無所謂。
我淺淺揚起嘴角,溫聲說:「你沒事就好。」
顧晧琛的表情驟然改變,猶疑、驚恐、感激、心悸輪流出現在他臉上。
他在我面前連連失利,此時茅塞頓開,仿佛事態又變得可控了,他又占據了上風。
「你對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從我的沉默中得出答案,不自覺挑眉,嘴角恢復了倨傲的弧度。
他彎腰握住我的手:「拿到遺產以後,不離婚也可以。」
22
之後的半個月,我回顧家養傷,顧晧琛沒有再出什麼么蛾子。
老太太很滿意我和顧晧琛現在的相處模式,她對我說,一看我就是個有福的,顧晧琛玩歸玩鬧歸鬧,心裡頭有我。
她的錢夾子鬆動了,顧晧琛公司得到幾個億的流動資金,慢慢又盤出些生氣。
不談私生活,顧晧琛投入工作的樣子還是挺耐看的,我晚上起來喝水,經常能看到他在書房或者客廳沙發緊鎖著眉頭處理文件的樣子,像是那種電視劇里會出現的事業型好男人。
而他察覺到我的駐足,抬頭迎上我的視線,就會對我露出微笑。
說起來,四千萬他轉給我了,順手還送了我一塊表當禮物。
這讓我很意外。
他偶爾會詢問我傷口的癒合情況,偶爾會上手替我放鬆傷後僵硬的肌肉,在舉止中顯出一些掌控欲和親昵。
他又開始遊刃有餘了。
23
轉變的節點來得很快,而且順理成章。
顧晧琛進入了易感期。
因為養傷,我單獨在主臥里躺了半個月,顧晧景則是睡在書房旁邊的次臥里。當天凌晨我被濃重的冷泉信息素熏醒,一抬眼,就對上了顧晧琛的眼睛。
窗外的月光依然冷。
顧晧琛雙手撐在我枕邊,面色發赤、眼神迷離、氣息滾燙,帶著攻擊性的信息素不斷往我皮膚里鑽。
我伸手推他,他制住我的手,肌肉僨張,力氣比平日裡要大上數倍。
他向我俯下身,鼻尖上的汗珠滴到了我的鎖骨邊。
「你想標記我?」
我瞭然,唇邊暈開一抹笑。
想趁我沒有抵抗力把事情都做了,最好能使我受孕,事後把原因歸到易感期上,道個歉,兩全其美?
可惜啊,Alpha 不能標記 Alpha,他現在被本能所控,反而處於劣勢。
我扣住他的後腦勺親吻他,任他撕咬我的嘴唇,從枕下摸出一管藥,扎進他的脖子。
他軟倒下來,鼻息咻咻地望著我,眼圈發紅。
我看清他眼裡的痴迷,再忍不住壓制了數天的信息素。
「真不巧,我也是易感期。」我在他耳邊說。
……
24
整整三天,我們像被困住的野獸一樣相互撕咬、糾纏。
我們的信息素在空氣中來回碰撞,從門縫裡散出去的氣味都足以叫人退避三尺。沒有人敢打開房門,食物和水都被擺在門邊,直到第四天我被餓醒,才離開顧晧琛,給我們已經消耗過度的身體補充一點養分。
顧晧琛被我喂過水後才恢復意識,他第一反應是想逃,結果慌裡慌張地從床上摔下來,扭傷了大腿。
我叫來了家庭醫生。
這下我和他是什麼情況顧家的阿姨們都知道了。
顧晧琛照舊惱怒,兩周不見人影。
兩周後他又回到顧家別墅,開始不自覺地跟我待在同一個房間,頻繁接觸我的身體,似乎對我產生了些眷戀。
他懷孕了。
我陪著他去醫院檢查,拿到檢查報告的時候他先是茫然,然後長長嘆息,似乎認命了。
「我沒想到……」他低著頭,任由我把他攬在懷裡,「我居然是用這種方式從唐唐的世界裡走了出來。」
我溫柔地看著他白皙的後頸,低頭親吻他微微發紅的耳根。
25
你走出來了嗎?
可我不想讓你這麼做呢。
26
顧晧琛懷孕,我爸對此很滿意,解了我的禁,恩准我繼續拍戲。
我的助理和經紀人都回來了,帶了大包小包的禮物,包括奶粉奶瓶玩具衣服紙尿片,笑盈盈地告訴我,是送給我家屬的。
我把禮物帶回去給了顧晧琛,轉達我身邊人對他的好意。
顧晧琛神情有些錯愕,但還是收下禮物,真心實意地翹了翹嘴角。
晚上我把他抱在懷裡,釋放信息素哄他睡覺。
激素是非常可怕的東西,顧晧琛從身體到精神上都越來越依賴我。
愛,可能也有了吧。
因為我是他孩子的父親,因為一千億,因為我也喜歡他,我是如此地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他對我的感情理所當然比旁人更深一些。
所以後來他主動索求我,眉目柔軟,情深意切。
先婚後愛,弄假成真。
一切都到了完美的狀態。
27
顧晧琛孕四月。我為了拍戲進組,要在象山待一段時間。
顧晧琛不願意,認為孕期我應該留在他身邊,而且我花名在外,他怕我故態復萌。
我安撫他,發誓自己不可能做出孕期出軌那種事,承諾他殺青後,回家陪顧晧琛到生產。
「但是……」顧皓琛不肯鬆口。
我把演員手冊給他看:「你有什麼好擔心呢,跟我搭戲的一號 Omega 你也認識,還是你發小……」
手冊上是一個混血長相的男性 Omega,五官明艷,雙眼藍得像海水。
顧晧琛脫口而出:「蔚連……」
他似乎放下心來,又似乎更加擔心。
當晚我陪著他折騰了很久,毫不吝嗇地反覆在他耳邊說著甜言蜜語,哄他同意我進組。
畢竟,我安排的大戲,還等著蔚連來壓軸呢。
28
開機前夕,顧晧琛把我送到了象山。
我和他聯姻的事情在圈子裡盡人皆知,即便如此,一個 Alpha 大著肚子和曾經的死對頭如膠似漆,還是狠狠地震撼了我經紀人、我助理和他發小影星蔚連的眼珠子。
「幾年沒見,你這是……」
蔚連站在顧晧琛面前,低頭望著他的肚子,毫不避諱地伸手攬他的腰,像是在量腰圍。
顧晧琛沒有制止。
Omega 比顧晧琛矮半個頭,這動作像是依偎進了他的懷裡,帶著木瓜腥香的信息素淡淡地飄了出來,不著痕跡地和顧晧琛的冷泉味混在一處。
「胖了?」
顧晧琛被蔚連的結論弄得嗤笑一聲,好脾氣地一抬下巴:「四個月你看不出?」
「哎喲我去,你還會懷孕?」蔚連拍拍顧晧琛的胸肌和臂肌,似乎是為了確認它們還在不在,拍完一踮腳,跟顧晧琛勾肩搭背,「早知道你有這功能,給爸爸我也生幾個呀。」
顧晧琛斜覷他:「都分化成 Omega 了,死了這條心吧。」
蔚連用拳頭捶了顧晧琛兩把,這時候才把視線轉向我:「杜影帝不好意思,我從小跟晧琛一起長大,還沒分化前就跟他很熟了,你不會介意我跟他這些身體接觸吧?」
我眉頭一跳,還是對他微笑著說:「怎麼會,晧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他不會的。」顧晧琛拍拍蔚連的腰,「倒是你,在片場幫我看著點,他桃花太旺,你見著了就替我擋一擋。」
蔚連呆住,悻悻地把手放下來:「你要我……」
「對啊,連連,你們在劇里不是官配嗎?」顧晧琛拉住他的手,認真交代,「休息、吃飯、對劇本你都跟著他,我要你成為他這段時間身邊唯一的 Omega。」
蔚連拒絕:「他會煩的。」
「樂意之至。」我抬了他一把,「蔚老師的演技在圈子裡有目共睹,前陣子還得了獎,我非常願意跟著蔚老師學習。」
蔚連神色稍霽,終於點點頭。
顧晧琛拍拍他的肩膀:「孩子讓你當乾爸爸。」
「嗐,好好照顧我孫子。」
29
顧晧琛跟蔚連交代完,放心地飛了回去。
他畢竟是個總裁,我不在他身邊時,他就泡在公司里,家庭醫生和護理師在他身邊隨時待命,好在他孕期反應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