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慢地,一字一頓地問我:
「……離、婚?」
「腺體都快被我咬壞了,寶寶,還想跑呢?」
5
其實我看到這個戒指,有一瞬間,想不管不顧地收回那張離婚協議書。
想說我是開玩笑的,想說我不打算離婚,想說我們繼續好好過日子。
謝清頌薄薄的眼皮垂下,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如果是以前,我會立馬湊上去笨拙地哄他。
可腦海里浮現出那張匹配度百分百的報告單,以及婚前他說的那句:
「比 Beta 還要省心,挺好,不會惹麻煩。」
我閉了閉眼,最後還是說:「謝清頌,我們離婚吧。」
「我們只有 9% 的匹配度,清洗標記也很容易,確實不會有什麼麻煩……」
最關鍵是,他已經遇到了跟他匹配度百分百的女主,與其痛苦地看他慢慢愛上別人,倒不如我主動離開。
話音未落,他就直接壓上來,不管不顧地吻上我的唇。
吻到最後,力度越來越重,像個瘋狗一樣帶著撕咬的架勢。
他幾乎咬牙切齒:「你還想清洗標記?為什麼,雲昭意,為什麼?」
我被咬得不禁有些惱火,為了減少拉扯,直接找了一個理由:
「本來跟你匹配度就低,你還總是咬人,標記的時候也凶,我腺體都疼死了。」
「易感期還很煩人,一直纏著我要信息素。」
凶,煩人。
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估計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羞辱的話,身影都頓住了。
以謝清頌的高自尊性格,估計聽完這些話就會跟我離婚。
可我戰戰兢兢地等了半天,只聽到他勉強壓下情緒,硬邦邦道:
「……我以後標記的時候會輕點。」
「不離婚,行不行?」
心臟猛地跳動,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聲音里似乎有乞求,可我此時不敢多想,只能繼續狠心道:
「不行,就要離婚。」
我將散落的紙張撿起來,推到他面前,沒去看他的眼。
三年里,我處處順著他,這還是第一次對他表現出反抗和強勢:
「再勉強也沒意思,謝清頌……簽了吧。」
果然下一秒,他就不再像剛剛那麼乞求,直勾勾地盯我良久,拿起筆。
仿佛又恢復了謝家繼承人的強勢從容。
他眼都不眨,快速簽上自己的名字,似乎是冷笑一聲:
「行,簽就簽。」
「雲昭意,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6
後來我重新在另一個城市定居,又獨自去醫院清洗標記。
醫生注意到我的緊張,安撫道:「放心,這麼低的匹配度很容易清洗的,扎一針就好了。」
我有些恍惚,原來與謝清頌的六年糾葛,只需要輕飄飄的一針。
就能完全消散。
離婚時,他說要平分財產,於是我又得到了遠超想像的一筆錢。
完全能養活我剩下的半輩子。
我開了一家漂亮的花店,又重新拿起畫筆開始畫畫。
還交到很多好朋友,偶爾沒有靈感時,就會被朋友拉著去酒吧放鬆。
日子平淡又溫馨,彈幕也沒再出現過,幾乎讓我忘記謝清頌這個人。
直到某一天我又去酒吧,帶著酒意窩在大廳角落的沙發里時,朋友給我點了一排男模,讓我選。
有 Alpha,有 Beta。
我看得眼花繚亂,搖搖頭就想拒絕,余光中卻看到某個一閃而過、酷似謝清頌的身影。
一瞬間,被我刻意遺忘在角落裡的記憶,重新復甦。
我當即改變主意,大喊一聲:「不是說包分配男模嗎?我要他。」
那道身影轉身要離開,我立馬追上去。
大廳里光線昏暗,我醉得看人都有重影,從後面拍拍那個男模的肩,問:
「包一晚要多少錢?」
那道身影終於停下,背對著我,微微側身,似乎是笑了聲:
「我很貴的。」
我拿出錢包:「我有錢,很多錢,絕對包得起!」
他語氣莫名:「是嗎?」
我嗯嗯點頭,忽然聳聳鼻尖,湊近他身上聞了聞,好奇道:
「咦?你的信息素味道好熟悉啊。」
溫熱的呼吸落到他的後頸,那人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樣,重重喘息一聲,猛地與我拉開距離。
他聲音徹底冷下來:
「你對哪個 Alpha 都這樣?」
我想了想,誠實道:「怎麼會,除了我前夫,你是第一個。」
他似有感觸,問:「那你前夫呢?」
「他?他已經死了。」
反正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謝清頌,一個合格的前夫就應該像死了一樣。
昏暗的角落裡,偶爾有烘托氛圍的燈光刺探過來。
這位男模終於轉過身來,燈光剛好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時隔四年。
我抬頭,再次撞進那雙熟悉的無波無瀾的眼眸里。
謝清頌垂眸,冷淡至極的聲音混著酒吧的音樂,傳進我耳中:
「雲昭意,我怎麼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7
與此同時,失蹤很久的彈幕重新出現,瘋狂湧現在空中:
【服了,這本書斷更四年,終於更新了,讓我看看男女主在一起了沒……】
【等等,我家女主寶寶怎麼跟男主隔著十萬八千里?!】
【不是,這個炮灰女配不是早就下線了嗎?怎麼又跟男主見面了???】
我精準提煉出關鍵信息——謝清頌竟然還沒跟女主在一起嗎?
不過說到底,他跟女主的故事,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謝清頌看我不說話,又繼續說回剛剛的話題:
「分別四年,雲小姐還對前夫的信息素念念不忘?」
我完全沒料到會再次遇到他,帶著醉意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應付這個場面。
這時,又有一道聲音在我旁邊響起:
「小意?你怎麼在這裡。」
我扭頭,認出來是季鍾,經常來我花店買花的一位 Alpha。
季鍾手裡拿著一張報告單,笑道:
「我剛要找你說呢,之前我們一起去醫院測的信息素匹配度結果出來了,竟然有 90%。」
我注意力被吸引,有些驚訝:「90%?」
之前跟季鍾熟悉後,我就發現自己偶爾會聞到他的信息素味道,可他嚴嚴實實地貼著阻隔貼,按理說我不會聞到的。
除非……我跟他的匹配度很高。
季鍾也發現了這件事,於是跟我商量過後,決定去醫院檢測一下,今天剛好檢測結果出來。
他溫和地笑著:「嗯,沒想到我們會這麼有緣——對了,面前這位是?」
我扭頭,就看到剛剛還神色正常的謝清頌,此刻緊抿著唇,臉色難看。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他,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實話實說:
「這是我前夫。」
季鍾流露出一絲驚訝:「前夫?那你們能結婚,匹配度一定也很高吧。」
我:「……」
謝清頌扯了扯嘴角:「我們的事,不勞你操心。」
季鐘點點頭,不經意間將那張報告單在他眼前一揮而過:
「確實,你已經是過去式了,小意現在應該更喜歡我的信息素。」
話音一落,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季鍾已經散發出帶有攻擊信號的信息素。
而我因為對謝清頌的信息素不敏感,過了好幾秒,才捕捉到空氣中冷冽的檀木香。
那股檀香不再像以前那樣黏膩纏人,而是繞過我,帶著頂級信息素的壓迫感向季鍾攻去。
我猛地看向季鍾,果不其然,他額角滲出汗珠,快要在這場對峙中敗下陣來。
他只是普通 Alpha,哪抵得住謝清頌這種瘋狗似的頂級 Alpha 的壓迫?
我急忙上前扶住快要站不穩的季鍾,話音裡帶著警告:
「謝清頌,你快住手!」
他身影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就因為這個人說我?」
我閉了閉眼,平靜道:「他是我的朋友,無論如何你不該傷他。」
我雙手吃力地攙扶著季鍾,打算檢查一下他的傷勢,剛要轉身,衣角卻被人輕輕拽住了。
謝清頌表面的冷靜幾乎破碎,眼尾發紅:
「……明明是他先對我釋放信息素的。」
「雲昭意……是他先釋放的。」
很奇怪,我竟聽出了一絲控訴和委屈。
可計較這些也毫無意義,我嘆口氣:
「今天相遇純屬巧合,你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再見了。」
他的手緩緩鬆開。
我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在問:「謝總,您還要繼續呆在這裡嗎?」
隨後是謝清頌冷嘲的嗓音:
「有什麼好呆的?」
「我可沒有跟前妻敘舊的愛好。」
與此同時,我看到彈幕畫風突變:
【喲喲喲~我沒有跟前妻敘舊的愛好~~】
【尾巴都搖圓了,死裝哥還在這嘴硬呢。】
【是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這個匹配度 9% 且難以標記的設定,也太好磕了吧!】
我只覺得彈幕越說越離譜,隨即又看到一條彈幕:
【呵呵表面不在意,其實在背後盯著老婆,眼裡直冒淚花呢。】
我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去。
正對上他死死盯著我的視線,恨得仿佛要將人拆吞入腹。
而燈光又太昏暗,也沒看清他眼裡有沒有淚花。
我嚇得又急忙轉回去。
彈幕騙人的吧,謝清頌這眼神明明是恨不得衝上來揍我一拳。
8
謝清頌雖然看著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但卻是睚眥必報的性格。
我時常想起那晚他盯著我的狠戾視線,並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躲著他走,不然再碰上,指不定要怎麼對付我。
所幸我跟他根本不在同一個城市,上次碰到只是偶然,接下來的一個月我都沒再碰到她。
我的社交圈子又廣又雜,有種花的阿姨,有同樣熱愛畫畫的小畫家,還有喜歡跟我一起研究吃喝玩樂的豪門 Omega。
這天,我就收到了某個豪門朋友的晚宴邀請函,說裡面有很多好吃的海鮮自助。
但碰到這種上流圈子的晚宴,我都會謹慎地看一下晚宴的名單,確保不會有謝清頌出現,這才答應赴約。
晚宴上。
我跟朋友躲在角落裡吃海鮮,一切都在正常進行。
很快晚宴就進行到尾聲,人群零零散散離場。
朋友被父母拉去應酬,而我吃飽喝足覺得無聊,打算趁機悄悄溜走。
結果還不等站起身,大廳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我下意識看過去。
本不該出現的謝清頌穿著一身手工高定,肩寬腿長地被人簇擁進來。
朋友急忙竄到我身邊,壓低聲音驚訝道:
「我靠,小意,你前夫哥怎麼來了?」
即將散場的宴會因為謝清頌的出現,又重新熱鬧起來,到處都是恭維奉承的聲音。
朋友剛說完,旁邊一個陌生人耳尖地聽到我們的談話,用大嗓門問道:
「啥?你說謝總是誰前夫哥?」
話音一落,剛還吵吵嚷嚷的大廳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視線都朝我望過來。
「……」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
明明都這麼謹慎了,竟然還是能跟謝清頌碰上。
……絕對是有人在做局陰我。
就連謝清頌也朝我看過來,沒有說話,似乎在等我一個回答。
如果是私下對朋友,我可能會大方承認他是我前夫。
可在到處是陌生人的公共場合,我並不想再讓人知道我們有過瓜葛。
所以我悄悄後退一步,有些心虛地否認:「不是,你聽錯了,我並不是……」
話音未落,謝清頌的神色就冷下來,忽然開口替我回答:
「哦,原來是我那個不熟的前妻。」
眾人神色各異,但誰也沒敢繼續問。
彈幕刷屏:
【笑死,聽說老婆來參加晚宴,直接聞著味就來了。】
【裝貨裝貨裝貨,還不熟的前妻~,看到老婆不想承認跟你的關係,牙都要碎了吧。】
【在床上咬過腺體的那種不熟嗎?有意思。】
【非得等她說,看吧,說了你又不樂意。】
但我現在沒空注意彈幕,滿腦子都是該怎樣悄無聲息地溜走。
或許是情緒波動太大,而空氣中又混雜著各種 A 和 O 的信息素味道,我撓了撓後頸,感覺有些難受。
朋友注意到我的異常,湊近問:「小意,我好像聞到了你信息素的味道,是不是阻隔貼失效了?」
我一驚,立馬順理成章地站起來,找藉口開溜:
「那我找房間重新換個阻隔貼。」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我找到一個空房間進去。
確定四周沒人,把阻隔貼摘下來,甜膩的水蜜桃味瞬間席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