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瞎了,沒看見堵車了?」
這時,我才意識到,六一假期,遊樂場主街道竟然堵車了!
我快速打開車門,往前看了看,擁堵的車輛成了一條長龍。
不過,幸運的是,我們已經到了遊樂場門口不遠。
想到裡面受傷亟待救治的孩子,我趕忙叫來李麗梅。
「李主任,孩子就在前面,這裡不能過車,我們不如抬著擔架步行……」
還沒等我說完,李麗梅理都沒理我,下一秒就直接把司機叫下了車。
緊接著,李麗梅說出了讓我有生以來最震裂三觀的話。
「小趙!我車沒油了,你把桶拿過來,正好堵車了,趁著這時間給我抽點油,回去加我車裡!」
伸出的手留在半空,我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沒想到,此時此刻,李麗梅還有心思薅醫院的羊毛!
她心裡想的自始至終都不是傷者,而是她自己!
她沒想到,就在短短的500米外,有個小生命正在等待救治。
她也沒想到,一個家庭的成與敗,正掌握在她的手裡!
我氣的渾身發抖,怔在原地。
司機很聽話,屁顛屁顛從車裡拿出一個桶。
從外觀看,這桶不是第一次裝油了!
「李主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管你車有沒有油?!」
「受傷的孩子已經被耽誤快40分鐘了,再不過去,孩子就真的沒救了!孩子要是沒了,家長還怎麼活!」
我氣瘋了,恨不得拉著李麗梅往遊樂場沖。
可不管我怎麼拉扯,李麗梅就像故意作對似的紋絲不動。
最後,沒辦法,我只好決定獨自提著藥箱和氧氣袋,準備向遊樂場裡面跑。
可剛抬手拿起藥箱,我直覺眼前一黑,隨即伴隨一陣劇痛,腦門上一股熱流順著臉頰涌了出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現在了還想跟我比風頭,茶能綠成你這樣,也真是不容易!」
不容我反應,我的後背又是沉悶一擊。
疼得我雙腿發軟。
下一秒,我只覺天昏地暗,整個人重重栽了下去!
倒下前一秒,視線掃到不遠處,正有人衝著我們跑了過來。
那人邊跑邊喊著:「救命啊!醫生!快救救我兒子!」
是孩子的家長來了。……
可不容我知曉,身體就跌落在地。
再醒來時,只覺腦袋一陣昏沉。
我發現自己正橫躺在大馬路上。
臉上幹掉的血痂撐得硬硬的,腰部的疼鑽著心。
大街上人來人往,腳步匆匆。
剛才還擁堵不堪的街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疏通了。
車輛有序穿梭,仿佛剛才混亂的一幕只是一場幻覺。
我吃力地站起身,腦袋還嗡嗡作響。
突然一個激靈,我猛地想起,不遠處那個受傷嚴重、急需救命的孩子。
剛才那人是孩子的家長嗎?
孩子現在得救了嗎?
腦子瞬間湧起一連串的問號。
緊跟著,我的目光就開始慌亂地四處搜尋。
與此同時,卻驚愕發現。
那本該停在一旁的急救車竟然不見了!
05
難道他們丟下我走了?!
我來不及多想,趕忙手忙腳亂地掏出表。
指針顯示,我僅僅暈倒了 3 分鐘而已!
可這 3 分鐘,對那個危在旦夕的孩子來說,每一秒都可能是生死之別。
如果李麗梅是被孩子家長叫走了還好,如若不是,那孩子就……
我心急如焚,像只無頭蒼蠅開始四處找車。
我率先衝到一位路人面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聲音都發著抖:「請問您看到急救車往哪開了嗎?有個孩子受傷嚴重,等著救命啊!」
那路人皺了皺眉頭,看神經病一樣。
不耐煩甩開我的手。
沒好氣回懟:「我哪知道,你一個急救車醫生,連自己車都看不住,還在這問別人!」
我顧不上他的冷嘲熱諷,又奔向另一位路人。
「麻煩您,有沒有看到急救車開走的方向,一個孩子等著急救,真的耽誤不起啊!」那人只是瞥了我一眼,一言不發走開了。
汗水不停地從額頭滾落,我的心揪成一團。
我跌跌撞撞穿梭在人群里。
終於,在一位好心人的指引下,我看到了那輛急救車。
我拚命跑過去,心想著可算找到了。
只要有車就有急救藥箱,說不定孩子就有救了。
當我氣喘吁吁趕到急救車旁,透過車窗,看到李麗梅正俯身給一個孩子做心肺復甦。
我心中一喜,激動叫出聲:「太好了,孩子有救了!」
因為,我果真看到了小男孩!
可下一秒我就發覺了不對勁。
我滿心以為她急救的就是剛才打電話求助的那個孩子。
可當我再仔細一看,卻發現躺在那裡的孩子只是輕微擦傷,根本沒有生命危險!
在他身上,一點血漬也沒有,根本不是大出血!
很快,在他們的交談中,我竟發現,這孩子竟是醫院某位領導的孩子。
我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剛剛燃起的希望又一次瞬間破滅。
憤怒、失望、無奈一股腦湧上心頭。
我呆呆站著,嘴唇張張合合,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本以為誤會了李麗梅,還滿心歡喜孩子能及時得到救治,可眼前這殘酷的現實卻讓我天上地下,無法接受!
真不知道,那個真正急需救助的孩子,此刻又會怎樣了呢……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拉開車門。
沖李麗梅大喊:「李主任,那邊有那個孩子傷得很重,已經等了很久,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李麗梅頭也不抬,不耐煩地說:「你沒看到我正忙著嗎?這可是曹副院長的孩子,出了事你負責?」
我心急如焚:「可那邊孩子的命也是命啊!都過去這麼久了!要不是你,孩子早就有救了!」
李麗梅白了我一眼:「你別在這搗亂,領導怪罪下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像是孩子的保姆也在一旁幫腔。
「就是,先顧好眼前的。」
我看著他們,急得直跺腳,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這時候,突然,李麗梅的工作手機響了,她臉色一變,匆匆說了幾句便掛斷。之後,她看向我,居高臨下地說:「王月明!這可是院長親自打來的電話,讓我務必照顧好他家孩子,你別再糾纏了。」
我仍不死心:「李主任,那孩子真的等不起了,咱們做醫生的,不能見死不救啊!」可李麗梅根本不理會我,繼續為領導孩子處理那點輕微擦傷。
周圍的路人聽到爭執,不明所以,竟開始指責我。
「這醫生真是一點醫德都沒有,到現場了還想跑。」
「就是,看人家不嚴重就不想管了,什麼人啊!」
「我得給他們拍照,查查是誰,讓他們醫院領導看到,好好引以為戒!」
說完,我就無形中開始遭受路人的白眼。
還有人拿出手機對著我拍照。
我又氣又急,眼淚在眼眶打轉。
但我知道此刻不能退縮,我再不管,孩子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李麗梅!你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可就報警了!到時候事情鬧大了,我們誰也別想跑!」
06
看我不像開玩笑,李麗梅眼角閃過一絲慌亂。
就在她似乎有些動搖的時候,街道突然又陷入嚴重的交通堵塞。
正趕上節假日,帶孩子外出的人太多。
原本疏通的道路瞬間被各種車輛堵得水泄不通。
急救車根本無法再挪動一點兒。
李麗梅見狀,立刻又有了藉口:「你看,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你趕緊閉嘴吧!嘰里呱啦煩死了!」
我透過車窗看著不遠處,那距離我們不足 500 米的受傷孩子,感覺他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消逝。
心中充滿絕望和自責。
就在這時,曹副院長也趕過來了。
他目光掃過我帶血的額角,皺眉問道:「小王,頭上的傷怎麼回事?」
我下意識捂住傷口,喉嚨發緊:「路上不小心摔的……但是曹院長,我有很緊急的事要彙報……」
話音未落,李麗梅突然拔高聲調:「可不是嘛!曹院長您不知道,她剛才非要下車去買什麼菜,說要給住院的母親燉湯,結果自己摔得頭破血流,一點醫德都沒有!」
她指尖戳著我後背,指甲幾乎要透過工作服刺進皮肉。
我猛地轉身,卻對上她眼底的陰鷙。
周圍有人交頭接耳開始議論。
「這種人就是自私自利,什麼時候了還總想著自己……」
「這種時候還想著私事,真不負責任!」
我攥緊藥箱提手,指節泛白。
「李主任,當時是您說先處理領導家孩子的擦傷,可那邊孩子已經等了四十分鐘!」
「等四十分鐘又怎樣?」李麗梅突然抓起急救記錄單甩在我臉上,湊近說。
「曹局長一個電話就能讓你我滾蛋!」
她又壓低聲音繼續。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想踩著領導上位?做夢!」
「夠了!」曹副院長終於發了怒。
「小王,你說的那個受傷孩子在哪?」
我急忙想掏出手機:「就在前面那個遊樂場裡面,孩子父親打電話說他從摩天輪上掉下來,現在……」
「現在肯定沒事了!」李麗梅突然搶過我的手機,狡辯道。
「不是這樣的!」我試圖奪回手機,卻被她狠狠甩開。
「院長,我剛才已經去看過那孩子了,那孩子已經被家長帶走了,沒事了。」
李麗梅說得信誓旦旦,可我知道,她一定是怕院長追查,故意撒了謊。
就在這時候,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我看見那個孩子了!腸子都流出來了!」
說話的是剛才指路的外賣小哥,他攥著頭盔的手在發抖。
李麗梅冷笑一聲:「呦,這是哪兒跑出來個多管閒事的!」
她眉毛一挑,陰陽怪氣道:「你和王月明什麼關係啊?現在這裡狗拿耗子,想訛錢?」
聽到李麗梅這麼胡攪蠻纏,當眾詆毀我。
我再也顧不得尊卑,衝過去扯住李麗梅的白大褂。
「李麗梅!走!我們現在就去現場!最多兩分鐘就到了!」
「院長,只要我們過去,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提起藥箱,拽著她就走。
豈料她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打的我耳畔嗡嗡響,甚至嘗到了血腥味。
「偷藥箱的小偷還有臉撒潑?」
下一刻,她就踩著我掉落的藥箱鎖扣。
「院長您看,她全都是說謊,目的就是想私吞進口止血鉗!」
「你!你!你血口噴人!」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王明月,剛才你就想偷藥,被我制止了,看來你是死性不改啊!」
在圍觀群眾倒吸冷氣的聲音里,我的制服紐扣被扯掉兩顆。
這時,急救電話突然在口袋裡瘋狂震動。
我顫抖著按下接聽鍵,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炸響。
「醫生!救救我兒子!他……他不動了!身體都……硬了!」
聞聲,李麗梅突然搶走手機:「這位家屬,您冷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