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則更直接,他的墨魚、狂鳥、野花,線條狂逸、色墨交融,畫面壓抑詭譎,神似徐渭。
有人質疑,他不辯解,只在一幅畫上題字:「吾畫,無宗,若有宗,宗青藤。」
石濤畫山水,也臨過徐渭,畫完後說了一句:「青藤之後,不能不知我。」
真正讓徐渭成「宗師」的,是晚清以來的印人,尤其是齊白石。
齊白石年輕時為木匠,拜師學畫,偶然看到一本舊畫冊,署名「青藤」,一串墨葡萄,筆法粗重,氣勢張揚,他愣住了。
他開始模仿徐渭,用破筆刷墨,用老紙作畫,越畫越敬,他刻了一方閒章:「青藤門下走狗。」這不是玩笑。
他刻完後給自己跪了一次,旁人問他為何跪,他說:「此人,我願為他磨墨理紙。」
他一生都在模仿徐渭,最終超越,他承認:「我所有大寫意,全從青藤來。」
民國時,有學者統計,清末民初八成大寫意畫家,都直接或間接承襲徐渭畫風,沒有一個師承體系,只有一種氣質:放肆、偏執、孤傲、不屈。
人們開始重新檢視徐渭的一生,他的瘋,不再被看作病,而是「通神」;他的畫,不再是「潑墨」,而是「寫意」;他的自殺,不是懦弱,是抗爭。
他的傳記開始進學堂,文章被收錄在《古文觀止》《明清散文選》,齊白石的評價成了標籤,他的畫,拍賣價過千萬,墨葡萄,一紙萬金。
他死後四百年,成了中國文人畫的大宗。
瘋魔與永恆:徐渭的精神遺產
他留下的作品,不多,畫,大多流散民間;詩,大部分在獄中寫;字,有些刻石保存。
沒有系統理論,沒有「畫學」,只有語氣極重的一句話:「不受世之垢,方成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