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是有猜對的地方的。」桑晚晚笑了笑,「畢竟是霍決天天提到嘴邊的人,宋小姐看上去確實十分光彩奪目。」
「我對霍決沒有興趣,也沒有插足你們家庭的打算,」我直白地說,「我和他話都沒說過幾句,回國也沒聯繫他,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
話說完,我又有點後悔,發病以來,隨心所欲久了,我已經忘記正常和人交流的方法了。
桑晚晚這麼喜歡霍決,我貶低她喜歡的男人,也許會讓她不高興。
剛想補救兩句,就看見桑晚晚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只是霍決他一直很喜歡你。」
我哂笑一聲:「你覺得那是喜歡?」
「宋家家底雄厚,他想攀上我無可厚非,畢竟身為男人,聯姻是他能利用的最好工具。」我毫無情緒地說,「對你不也是這樣嗎,桑小姐?」
桑晚晚就好像被人敲了一記重鍾,怔怔地看向我。
我的話沒有錯。
霍決所謂的感情也許只是利己主義者為自己蒙上的華美外袍,內里卻爬滿了骯髒的虱子。
能執掌霍家一步一步往上爬,他所做的一切怎麼會沒有利益驅動。
一個人的情感不可能擁有那樣大的變化幅度,在我看來,夢裡他的行為剖析下來,像極了吃絕戶的鳳凰男。
他真的會因為年少的一面就對我念念不忘多年嗎?如果喜歡,為什麼會娶桑晚晚,為什麼會選擇性無視他在製造婚外戀的事實,為什麼在桑晚晚死後面目大改,為什麼一直以來在輿論上塑造自己的形象?
為什麼他能在成功在侵吞了宋家桑家資產後,看似痛苦孤獨地坐擁百億資產,壽終正寢?
他痛苦嗎?在心裡估計爽飛了吧。
好處他全占了,還要硬拗一個深情男的形象,信他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但我就不一樣了。」我話鋒一轉,「桑家對我家沒有助益,宋家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我對桑小姐感興趣,就僅僅只是對桑小姐這個人感興趣。」
桑晚晚的瞳孔驟然放大,耳根居然有些泛紅。
她本該對我有敵意。
可她就像是一泊柔軟的水,幾乎包容了所有的負面情緒,也不知道應該怨恨和反抗。
也許她被桑家養得不諳世事,才會那麼輕易被哄騙。
可我覺得奇怪,像桑家這種幾乎湮滅的,全靠桑老夫人一手支撐的畸形家族,明明一家之主是女性,為什麼桑老夫人不把桑晚晚培養得能夠「立」起來,而是寄希望於她嫁個良人呢?
一個人的思想會和她的成長路線符合,可桑老夫人所做的一切,不符合她該有的邏輯。
就好像,只要遇到霍決,世界的故事線就會強行匯往一個不可控制的方向。
說實話,從前我不信牛鬼蛇神,可越長大,我就越覺得我和周圍人都處於一場盛大的演出中,我們是被肆意擺弄情緒的提線木偶。
那麼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不對勁。
發病時我陷入那樣毫無理智的狀態,我卻覺得是整個世界都瘋了,他們全瘋了,我從來不覺得我有病。
那麼桑晚晚,你是什麼樣的角色呢?
(05)
我把桑晚晚和霍思航的房間安排在我隔壁。
這天晚上,噩夢纏身的我,罕見地睡了個好覺。
以前我不用定鬧鐘,因為睡眠質量不好,基本上天才剛亮我就會醒來。
可是這一次,一直到節目錄製組到來,我才被敲門聲吵醒。
宋氏旗下的公司有一部分是交由我管,加上我經常參加一些時裝秀,也在缺人的時候當過家中產業的模特,所以我對上鏡並不抗拒。
大家族的繼承人都是如此,多少也算半個公眾人物。
樓下的早餐已經做好,精緻健康,一看就是按照最佳營養比例搭配的。
這也不是我們家的阿姨做的,應該是桑晚晚帶來的人馬。
我在國外吃得簡單,第一次遇到這樣用心的早餐,於是很不客氣地拉開椅子開吃。
卻看見霍思航滿臉菜色,心事重重地扒拉著盤中的東西,看上去很沒胃口。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老傭人,欲言又止的樣子:「小少爺,這些都是夫人一大早起來專門給你做的,你不能辜負她的心意……」
卻不知道為什麼觸了霍思航的霉頭,他把菜一推,大聲說:「我不吃了!」
隨後走到我身邊,眼巴巴地看著我,口無遮攔地說:「阿姨,我想吃那種漢堡包和薯條,就是爸爸給我看的你的照片里的那些。」
我一頓。
夢裡確實有這麼一段,霍決給他看的照片是那些國外小報社拍到的我吃快餐的照片。
後來我帶著這小孩去吃垃圾食品帶他玩遊樂場,他就覺得自己古板無趣的媽媽真的壞極了,一點也沒有我好。
我也確實喜歡吃漢堡包和薯條,還喜歡吃冰淇淋和麻辣燙,但這不代表我對健康飲食嗤之以鼻。
人不應該把怒氣遷移到三觀還未形成的孩子身上。
他這麼小,還遠遠沒到定型的時候。
「航航,」桑晚晚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那些不健康……」
我問:「霍思航,你要不問問你媽媽,吃過那些東西嗎?」
霍思航茫然地看向桑晚晚,小小的鼻子皺起來,好像原本要指責她什麼,現在卻忘了該說什麼。
桑晚晚對著我搖頭。
攝像頭對準了我的臉,好像要拍下這場豪門鬧劇。
多虧桑晚晚,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愉悅,就連現在看著霍思航,我也能心平氣和。
我笑了笑,慢悠悠地說:「你的媽媽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媽媽,她是第一次做你媽媽,很多事情沒人教她,她都是自學的,她也是從你這樣的小朋友長大的,所以她是怎麼長大的,她就想要你怎麼長大。」
「她沒吃過的東西,她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她只知道她自己沒吃過;你想做的事情,她可能也沒有做過,她甚至不知道好不好玩;她起來給你做早餐,不是你想的自我感動,只是她從小是被這樣對待的,她以為你會喜歡。」
「她可能只是停留在了過去。」我喝了口熱牛奶,「你不是想成為可靠的大人嗎,聽說以前在幼兒園,你還教自己的小夥伴摺紙,那你為什麼不能給媽媽多一點耐心,教教她?」
霍思航歪頭,喃喃自語:「媽媽也沒吃過雞翅和漢堡嗎?」
「是。」
「媽媽也沒有去過遊樂場嗎?」
「……是。」
「媽媽給我做早餐,是因為媽媽的媽媽一直給媽媽做早餐嗎?」
桑晚晚的眼眶紅了:「不是的,是媽媽的外婆。」
她不會教孩子。
她嫁給霍決的時候才二十歲,那時的她也只能算是個少女,如何能承擔起母親的角色?
偏偏霍決也不願意教她。
他只怕恨不得蒙了她的眼睛,捂住她的耳朵,讓她終其一生渾渾噩噩地困死在家中。
於是成婚不到半年,桑晚晚就懷孕了。
這個孩子捆縛了她的手腳,也成為她人生里最終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做家長,既需要孩子的尊重,又需要孩子的親近。
這些年為了治癒自己的精神病,我也看了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書,馴服這小孩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只是歪了,不是爛了。
「阿姨,」霍思航沉思許久,「那我帶媽媽去做那些事情,媽媽是不是就會理解我了?」
「不知道啊,」我說,「你要問她願不願意。因為你邀請其他人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問她的意願。」
從小順風順水,要什麼有什麼的霍小少爺顯然沒有徵詢他人意見的基本觀念,又消化了一番之後,才乖乖去問桑晚晚:「媽媽,你願意陪我嘗試一次嗎?」
桑晚晚對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我只是笑著看著她。
於是桑晚晚猶豫片刻才彎下腰,鄭重其事地說:「我願意,航航。」
霍思航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像得到了什麼了不起的承諾。
「你也沒做過,你怎麼帶她去做?」我戴上手套,「走吧,我帶你們去。」
於是,沒有主見的桑晚晚和霍思航就乖乖跟我走了。
我叫人買了現成的垃圾食品,又帶他們去後廚用空氣炸鍋自己做,用來對比哪一份比較好吃。
叮叮!
嘈雜的廚房裡,桑晚晚在盯著教程努力嘗試包裹玉米澱粉,霍思航走到我身側的時候,小聲說:「阿姨,我要怎麼樣才能成為你這樣的人?」
看來霍決平時說了我不少好話,霍思航對我的信賴度和好感度高得十分離譜。
「你為什麼想成為我這樣的人?」我眯眼,「你爸爸沒說過嗎,我可是精神病人。」
精神病人這個詞彙顯然也超出霍思航的認知範圍了。
「我覺得阿姨很厲害,說出的話我聽不懂,但是好像很有道理。」他好半天才懵懂地仰起臉,「我要怎麼學這麼多道理?」
我愣住。
那種消除病灶的感覺,那種要我煥然一新的洗滌感,又出現了。
這次,它的來源是面前這個不過幾歲的小孩。
我問霍思航:「怎麼,你爸爸沒教你嗎?」
「爸爸很少在家裡。」霍思航搖頭,「也很少和我說道理,他只會告訴我,什麼樣是對的,什麼樣是不對的……」
在霍思航的世界裡,他的認知體系全都來源於說一不二的霍決。
什麼是對的?媽媽又沒有工作,在家照顧自己是對的。
什麼是不對的?媽媽一直煩著工作忙的爸爸是不對的。
我:「那你覺得他有道理嗎?」
霍思航這次猶豫了很久,才低下頭,聲音又輕了點:「我不知道。」
這不奇怪。
整個霍家都在他面前樹立父系權威的不可置疑性,可他總要讀書的,他接觸到越多的外界信息,就會越發覺得,正常的世界和他的認知相悖。
霍思航本就是個聰明的小孩,只是在霍決的影響下,他覺得媽媽不該是那樣的,索性就選擇了拋棄媽媽,而選擇一個符合他內心認知的「新媽媽」。
那個人就是我。
不過現在,我覺得更有意思的是,讓他在明事理後,拋棄霍決,選擇一個符合他內心認知的「新爸爸」。
霍決不夠格。
況且,我也想驗證一下,抑制我發病的因素,是不是和霍思航有關。
「那你現在告訴我,哪份炸雞好吃。」
我端著碗給他夾了兩塊。
他嘗完後,毫不猶豫地指著其中一份說:「這個!」
「嗯,這是你媽媽做的。」一口咬下香酥脆皮,雞肉嫩滑的汁水瞬間溢滿唇舌,我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讚,「你媽媽的廚藝很厲害,也很聰明,一學就會了。」
霍思航就像是第一次直視「媽媽的才能」這件事,他若有所思地點頭:「媽媽比我厲害,我做不好。」
「所以你現在覺得你爸有沒有道理?」我說,「這個不能我告訴你,你這麼聰明,你一定有自己的判斷,就像分辨這兩塊炸雞一樣。」
下午,帶他和桑晚晚一起去遊樂場玩的時候,我給他一張紙巾,示意他去擦剛坐完激流勇進的桑晚晚滿身的水花。
「成長第一課,」我像說悄悄話那樣,輕聲對霍思航說,「保護媽媽。」
——「因為,她的身邊除了你沒有別人。不信你回去看一看,是不是在你家裡,只有你會站在媽媽身邊。」
霍思航扭頭看向滿臉通紅的桑晚晚。
她明顯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也沒坐過這種刺激性項目,怕得渾身發抖氣喘吁吁,可是眼睛明亮,甚至問我:「航航,宋小……時榆,我們要不要再坐一次?」
那是霍思航眼裡從沒見過的媽媽。
他走上前要幫她擦拭水漬,而就在這一瞬間,天光驟亮,我的世界仿佛被誰吹滅了那一層薄薄的灰塵,乾淨明亮。
原來是這樣。
我站起身:「你是個聰明的小孩,霍思航,我相信你看得見,你也會發現。」
原來是這樣啊。
「等你找到答案,你再來跟我學道理。」
(06)
《太太的生活》第一期的錄製,就這樣結束了。
桑晚晚和霍思航都回家了,我也回了自己家,打算和爸媽一起待幾天。
但回家當晚,莫茹雲不請自來,敲門的時候還用那雙圓圓的眼睛充滿控訴地看著我。
「你回來,都不找我。」她說,「等了好幾天。」
我看著她手裡提的行李箱:「本來想明天叫你來。我們家都有你的東西,還帶東西幹什麼。」
「……是,送你的禮物。」聽到這句話,莫茹雲的心情好像變好了,笑眯眯地挽著我的手走進餐廳,然後和我爸媽打招呼。
「云云來啦。」我媽笑著說,「正好,還沒開始吃,這些菜你都喜歡。」
我爸媽對莫茹雲的認知是有偏差的。
他們總覺得她是做什麼事都慢半拍的小姑娘,是不諳世事的乖巧大小姐,是難得能忍受我病情的小菩薩。
他們哪知道能和我成為至交好友的莫茹雲,從本質上來說,就不是什麼正常人。
就比如現在,我們一起坐在我房間的床上,她托著下巴,慢吞吞地和我說出國以來我不知道的一切。
「X 的家族企業破產了,被掃黑除惡,除掉了。」
X 是那個目無律法的黑道大佬。
「你下的套?」我太了解莫茹雲了。
「嗯。」
她表情沉靜:「XX 家也沒了,因為涉及,封建迷信,還有辦邪*教……」
XX 是那個不知所謂的佛子,天天鼓搗一串破珠子,居然還因為一張臉擁有自己的信徒,從前他那群崇拜者製造過不少霸凌事件,有一回還導致一個被他表示過「不同」的女孩自殺未遂,他卻始終袖手旁觀。
「也是你做的?」
「嗯,那個邪*教聚眾的事件,是我設計他辦的。」她慢吞吞地說,「哦,還有 XXX……他,被掃黃,掃進去了。」
XXX 就是那個曾經要追求我的京圈太子爺。
「這次不是我乾的,是他自己,包養了一個陪酒小姐,分分合合,說是在談戀愛,」莫茹雲平靜地說,「有次,小姐讓他生氣了,他羞辱小姐,喊朋友一起逼她做什麼事,我就是路過,舉報他聚眾嫖娼。」
我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京城有病的人不少,這三個我覺得是其中翹楚。
「那你掃尾掃乾淨了嗎?」我有些擔心,「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嗯。」她眼睛很清澈,「我之前不記得了,忘了和你說,現在想起來了。」
莫茹雲反應慢,也有很嚴重的健忘症。
「為什麼要對他們下手?」我摸了摸莫茹雲柔軟的長髮,「應該等我回來一起。」
「你討厭他們。」她的眉眼裡浮現了淡淡的厭惡,「我也討厭他們。」
「可是這些事讓你的記性更差了吧?」我靜靜地說,「小雲,這次回國,我的病好多了……但是我也忽然發現了很多事。」
她只是皺了皺眉,握住我的手:「小榆,沒病。」
莫茹雲的手很溫暖,像是一團柔軟的雲,驅散了我隱隱窺見真相後,內心浮起的寒意。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忽然患上這樣的疾病,你也是,怎麼忽然就記性不好,反應變得這麼差。」
莫茹雲好半天才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你知道排異反應嗎?」我扯下從不離手的手套,「我們是和整個世界都不一樣的人,我們是世界的膿瘡,是要被清理出去的病毒,是不聽使喚的木偶,是無關緊要的配角,是——」
是想成為自己的人。
「或許我們出生起命運就註定了。但我覺得他們是錯的,是瘋子,是畸形的,我不願意順著他們的意思去做,所以我們被排斥了。」
「我的發病,你的健忘,無非都是因為,這個世界,想要把我們變成,和其他人一樣的存在。」
它的排異反應不容抗爭。
從我發病那年起,只要我觸碰到那些讓我產生嘔吐慾望的人,我的手臂上就會冒出密密麻麻的紅疹。
就像是遇上了讓我格外不適的過敏原。
我的反抗太激烈了,所以我會失去理智。
我的疼痛,她的遺忘,源自世界給予的懲罰。
「小雲,但凡故事,都有主角。」
「而我們這齣故事裡的主角,全都是我們認識的人,所以我們討厭他們,而我們對他們下手,就會病得越來越嚴重。」
所以我遠離他們出國,我就漸漸好了很多——直到正式劇情開始的那一天。
莫茹雲怔怔地看著我,張了張嘴,清澈的眼中不知不覺已經蓄滿了淚水。
好像是下意識的生理反應,不帶任何情緒的一行淚水。
是臉譜化角色下的演員,為自己落的淚。
「但是我已經找到辦法了,」我為她拭去淚水,冷笑著說,「故事是可以改變的。」
「主角失格,那我們就扶持第二個主角,修正整個世界。」
她好像反應過來了:「桑晚晚?」
小雲不可能忽然想起這麼多事,我也不可能忽然就痊癒,這一切的變量,無非是桑晚晚。
這個空白的,幾乎沒有任何人物底色的女孩。
她好像沒有自己的性格,單薄到單純為霍決而生。
「我們要幫她。」我說,「小雲,這是在幫我們自己。」
我們是將近二十年的好友。
她從來不問我為什麼,也從來不會不相信我。
也許我們的命運早已定好結局,也許從出生起,我們就註定會成為並肩作戰的戰友。
莫茹雲忽然伸手,輕輕地抱住了我。
就像我第一次在學校里發病,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唯獨握緊了她的手一樣。
我們從來都是這樣習慣互相依靠的存在。
她毫不猶豫地說:「好。」
(07)
霍思航和桑晚晚被強行退出了《太太的生活》的錄製。
霍決發簡訊質問我,這次的語氣不如之前偽裝的那樣深情款款,反而有幾分冷淡的訓誡:「航航不需要一個胡言亂語的母親,時榆,我覺得你的病情很反覆,在節目裡也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已經聯繫了國外有名的醫生……」
我知道他急了。
因為《太太的生活》第一期播出後,網上的輿論反響和他想像中不一樣。
【emmm……都說霍太太配不上霍總什麼的,我怎麼感覺不像那麼回事啊?】
【而且之前霍總說自己夫人不愛出門,桑晚晚好像也沒那麼內向。】
【不會是被控制了吧,說實話之前桑晚晚發的那些 vlog 就讓我覺得不適,總有種被豢養的金絲雀的感覺。】
【細思極恐。】
【母子關係是有問題,但是這過程中不是桑晚晚一個人的錯吧?哪個男人美美隱身了我不說。】
【呃,我覺得一家三口的生活不需要霍決,桑榆非晚就是最牛逼的!】【這個家已經完美了,但是想問問時榆姐姐還缺狗嗎,二十歲會自己上廁所那種,沒什麼意思幫我朋友問的。】
【宋時榆是宋家那個大小姐吧?看上去好颯好美這個手套太那個了我舔舔舔 prprpr】
【霍決裝什麼啊?什麼忙於工作不能參與拍攝,錄一期節目的時間都沒有嗎?】
【我看他挺愛出鏡的啊,花邊新聞不斷,笑死。】
這樣的評論,玩笑中卻夾雜了真切的不滿。
但我不知道的是,在霍決又一次在家裡提到我時,桑晚晚卻罕見地冷下臉,漠然道:「你以為宋小姐看得上你嗎?有家室的男人也配意淫宋小姐?我都嫌你髒!」
而他一向對他崇拜順從的兒子霍思航居然站在了桑晚晚面前,用一種不似小孩子的口吻指責他:「爸爸,你這樣對媽媽說話,是不對的。」
沒有稜角的妻子第一次言辭激烈地反抗了他,決心培養的繼承人也出現了某種奇怪的變化,欽定的下一任聯姻對象對自己毫無興趣,動輒冷嘲熱諷,網上的負面輿論鋪天蓋地,家中的事業不知道被誰針對了,處處不順。
一切都和他想像中背道而馳,霍決的氣定神閒終於有了裂縫,無法再以深情款款的面具面對我。
這一次,我乾脆利落地把他拉黑了。
但我總覺得奇怪。
桑晚晚已經三天沒和我主動聯繫了,我發去的消息她回得客氣,我問及退出節目拍攝的理由,她說是身體不適,最近也不能和我見面。
我已經打算去霍家探望她的時候,我的家裡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天暴雨傾盆,全身濕透的霍思航獨自敲響了我家的門。
他的衣服上沾了一些血污,好像是摔了一跤,膝蓋破了,臉上也有些擦傷,凍得瑟瑟發抖。
看見我的一瞬間,霍思航的眼中頓時冒出了些許水光,他哽咽著說:「阿姨,救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