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得生疼。
他見我醒了,把我抱去浴室。
我有點後悔裝了這麼大的鏡子。
陸棲白接受良好,對著鏡子說:「妹夫,早。」
我受不了了,抬手捶他。
他輕笑一聲,讓我面對著鏡子。
「怎麼不跟嫂子問好?」
我:「......」
有些蛇一旦沒了人性,就演都不演了。
我問:「為什麼瞞我這麼久?」
他說:「你畢竟是人,我了解人的習性,怕你不能接受。」
我默了默,盤了一下蛇。
「所以蛇是脫敏訓練?」
陸棲白輕輕吸了口氣:「嘶。」
「也算是。」
蛇站起來了。
我裝作沒看見,自己跌跌撞撞地跑了。
17
其實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
不過一家人都在遷就我。
養父母本來是打零工的。
有了我之後,開始奮發工作,從村裡的茅草屋搬進了別墅。
我一直以為這是個很勵志的故事。
養母的書房裡一直掛著一幅字。
「不上班,人就沒飯吃。」
現在才知道,原來說的是我。
我是家裡唯一的人。
他們本來吃點老鼠都能活。
但沒人跟我說過,他們工作都是為了我。
小時候,我跟陸棲白見面的日子也不多。
那時候家裡還窮,冬天很冷。
他還小,控制不住自己,一個人縮在茅草屋的角落,能睡兩個月。
養母回家時。
我正裹著大花襖,撲在他身邊哭。
「怎麼辦啊,哥哥好像死了。」
養母欲言又止:「呃,他只是睡著了。」
我剛接受過一點死亡教育。
以為她只是在安慰我。
長眠的意思是死亡,我知道。
我忍住哭。
趁她出門上班,在家點火,給陸棲白燒紙。
陸棲白被烤醒了。
原來真的只是睡著了。
養母回家,又嚇了一跳。
她覺得我可能是魔童,就把我和陸棲白分開養了。
一年只能見幾次面。
直到陸棲白成年,人形徹底穩固了,才住回一起。
次年,我養了條蛇。
蛇很粘我。
以至於我上大學時,在外面租房養蛇。
我抱著蛇哭訴:「這個月又沒接上稿。」
隔幾天,陸棲白就給我打了筆錢。
六位數。
「聽說你在外面租房?」
「那生活費得漲了。」
他沒關心我一個人住安全不安全。
每次只說寥寥幾字。
我以為他真的很冷漠。
竟沒往別的方面想。
18
我自顧自跑回房間。
陸棲白停留在浴室里,水聲淅淅瀝瀝。
【男主在幹嘛呢?好難猜啊。】
【蛇的**也太強了吧,女主以後該怎麼辦呢嘿嘿嘿。】
半小時後,他才出來。
【男主只是一個人炒菜嗎?】
【能不能別用炒菜做飯了指代了!讓我們說那兩個字:**。】
【果然被屏蔽了。】
他從身後抱住我。
埋頭在我的頸窩,猛吸一口。
賢者時間裡,我開始思考:「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別管,讓他繼續吸。】
他把蛇還給我。
蛇纏上我的指尖。
「是你的寵物。」
我說:「這個還是有點小眾了。」
陸棲白走到我身前,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蛇尾纏上我的中指,像個戒指。
「那情侶,可以麼?」
我矜持地點頭。
「也行吧。」
其實家長都見過幾萬遍了。
【訓蛇這一塊/.】
19
確立關係後,陸棲白也要搬來和我一起住了。
我們又回了趟老宅。
養母和養父的眼神很幽怨。
「有沒有人管管空巢老人?」
【其實是兩條空巢老蛇。】
【誰還記得女主一開始是因為誤會了才搬出來住,現在誤會解除了反倒把男主也順走了。】
我心虛,低頭對手指。
太喜歡我精心布置的小家了。
捨不得回來。
其實也是沒招了。
老宅很大。
陸棲白的東西在三樓。
我第一次進他的書房,幫忙收拾東西。
他的書房有很多奇怪的東西。
《人類飼養手冊》。
《人類飼養筆記》。
《人類的情感需求筆記》。
比我養蛇細緻多了。
中間還夾著我的照片。
我畫圖的,我發獃的。
因為我也偷偷拍過陸棲白的照片,我不好意思說他。
我倆真是變態到一塊去了。
我問他:「這是怎麼拍到的?」
蛇翹起尾巴。
咔擦。
給我和陸棲白拍了一張合照。
我呆住了。
他說:「我是現代化的響尾蛇。」
真有意思。
我把蛇抓過來。
「尾巴給我玩玩。」
陸棲白向前一步, 將我抵在書桌上,眸光晦暗不明。
「現在麼?」
我偏了一下頭。
他的吻恰好落在臉頰。
「我的意思是,手機給我玩玩。」
「怎麼腦子裡全是黃色廢料?」
他把尾巴給我。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身體晃得厲害。
到最後, 手上又沒了力氣,我連蛇尾巴都抓不住了。
尾巴滑了下去,纏在我的腰上。
禁錮得很緊。
【我嘞個隨地大小 do。】
【能不能別屏蔽畫面和聲音了?再不濟讓我們聽點廣播劇也行。】
接近一小時後。
陸棲白終於老實地去收拾東西了。
我坐在旋轉椅上, 滑來滑去。
我手空,四處摸。
摸到一本很厚的本子。
我抬頭問他:「可以看嗎?」
他點頭。
「什麼都可以看。」
我翻了幾頁。
20
陸棲白日記。
星期一,天氣晴。
在外面覓食的時候撿到一個野生人類幼崽。
我先斬後奏, 偷偷帶回家。
「媽, 我想養個人」
媽媽爬都沒爬過來, 遠遠地翻了個白眼。
「你看我像不像個人?」
我抱著嬰兒走了過去。
「可是我已經帶回來了。」
媽媽:「......」
「我滴天娘嘞,你要養能不能養大一點的。」
「這才滿月吧?」
「我聽其他蛇說,三周歲以上的人比較好養。」
「哪裡撿的?乖,還是把這人還回去吧。」
我有點為難。
「她爸媽好像不要她了。」
「我聽說一個月的人類幼崽還不會走路,她不可能是自己走丟的。」
媽媽沉默了一下。
「那好吧。」
「我去打工養她。」
星期二,天氣還是晴。
媽媽突然變臉了。
「你說這小人咋這麼萌呢?」
「給你當妹妹好不好。」
我有點傷心:「不好。」
「說好了這是我的寵物,不是你的。」
媽媽:「你還這麼小占有欲咋這麼強。」
「她是人啊, 人要上戶口。」
「只能我來收養。」
真的嗎?
那好吧。
星期四, 下雨了。
出去玩水。
媽媽說聽潺玩不了, 人類幼崽很嬌氣。
接下來, 日記的時間到了六年後。
入冬了, 天氣雪。
睡覺。
一直睡覺。
怎麼熱熱的。
開春了嗎?
......完了。
她要把我烤了。
她真聰明,這麼小就會用火。
值得記錄。
21
我合上書,感觸頗深。
我和他果然是共軛寵物。
陸棲白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
他的東西並不多, 衣服幾件, 筆記幾本, 還有電腦一個。
行李箱被放到門口。
但因為剛剛把書房弄得一片狼藉,他現在還得收拾。
他拿著乾燥的抹布擦桌子,倏然就笑了。
「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麼取的嗎?」
我抬頭看他, 與他對視上。
覺得他說不出什麼好話。
「找人算過,屬性帶水。」
果然。
【蛇很喜歡水,陸棲白也很喜歡聽潺。】
【一時不知道他在搞黃色還是搞純愛了。】
【小孩子才做選擇, 成年人和成年蛇兩個都搞。】
他彎著眉眼,桃花眼裡盈滿笑意。
沒有一點之前清冷的樣子。
「和我的名字是一對啊。」
「我是木。」
然後因為是白蛇, 就叫陸棲白嗎?
我問:「如果你是黑蛇,會叫陸漆黑嗎?」
他失笑。
「那倒不會。那也太難聽了。」
陸棲白收拾好了,朝我走過來。
我坐在椅子上, 用腳尖輕輕踢了他兩下。
「走不動了。」
他一手抱起我,一手拉著行李箱。
「好。」
22
今天太累了。
我一上車, 就安安靜靜地閉上了眼。
我開了窗。
清風從耳邊吹過。
從前的事情也在夢裡一幀幀重放。
陸棲白十八歲, 我和他重逢。
那時是春天, 風揚起飛絮, 他的臉上帶著剛醒的倦怠。
見到我, 微微一笑。
「不記得了嗎?」
「我是哥哥。」
十九歲的陸棲白開始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卻也不敢貿然打擾他。
我抱著蛇,悵然若失。
二十二歲的陸棲白接手了養父的事業。
變得更加成熟冷淡了。
他很少回家,但會給我很多的零花錢。
我抱著蛇, 繼續失落。
陸棲白二十五歲,我終於發現了。
他就是我的寵物蛇。
好耶。
一路是夢。
車停下。
有人把我抱起來。
動作很輕,但我還是醒了。
惺忪的眼睛剛睜開。
入目是光亮。
還有陸棲白的臉。
他說:
「到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