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帶我們穿過幾條隱蔽的小巷,最終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
「這裡暫時安全,你帶著主子先住在這。」
聽到李忠叫蕭北齊的這一聲主子,我也明白,李忠是蕭北齊的人。
但我不會多問,只是扶著蕭北齊進了內屋。
李忠出去了一趟,片刻後帶了一位老者進來。
那老者提著一個藥箱,進來就直奔蕭北齊的床前。
沒等我問話,李忠就解釋道:「那位是張大夫,是曾經照顧主子的醫師,如今我請他來,就是要照顧主子的。」
我點了點頭,想起蕭北齊身上的傷,心放下了一半。
「這裡我留了人看守,有事你找他們。
「這些日子,就麻煩你先替我照顧主子了。」
我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李忠又看了蕭北齊一眼:「主子,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蕭北齊忍著難受,朝他抬了抬手。
待李忠剛走後,張大夫皺起眉問道:「王爺,你喝的那媚藥可是泛著淡淡青色,聞起來有種甜膩的味道?」
蕭北齊微微點了點頭。
張大夫突然臉色大變。
「不好,這種媚藥是『春宵一度』。」
我心裡咯噔一下。
春宵一度,曾是西域最烈的媚藥,若無交合,十二個時辰內必經脈爆裂而亡!
張大夫急得團團轉:「老朽先施針暫緩藥性,再去找些寒性藥物試試。」
當最後一根銀針插入蕭北齊鎖骨下方時,他整個人已經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13
張大夫匆匆收了針就離開了。
門剛關上不久,蕭北齊身上的藥突然劇烈發作了起來。
我撲上去按住他,卻被滾燙的體溫嚇到。
「我去給你找……找個姑娘來?」
「不,不行。」
蕭北齊抓住我手腕:「外面全是……眼線。」
他猛地弓起身。
我想去扶他,卻被他反手扣住後頸拉近。
呼吸交錯間,他眼底赤紅一片:「把我……綁起來。」
最後一個字化作悶哼。
蕭北齊突然撕開衣襟,胸膛上那些剛結痂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我手忙腳亂去按,卻被他一個翻身壓在榻上。
下一秒,天旋地轉。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將他反按在床榻上。
蕭北齊顯然沒料到這一著,赤紅的眼裡閃過一絲錯愕。
「王爺。」
我解開腰帶,聲音比自己想像的冷靜:「得罪了。」
「林......不凡......」
我的名字在他唇齒間碎成喘息。
當他修長的腿無意識地纏上我的腰時,我再也無法思考。
俯身壓在了他身上……
14
床帳搖晃得厲害。
蕭北齊起初還咬著唇不肯出聲。
直到我第一次進入時,他才猛地仰頭,喉結在月光下劃出脆弱的弧線。
「你個……王八蛋!」
他在顛簸中啞聲罵,汗濕的額發黏在泛紅的眼尾。
我沒回答,只是俯身吻掉他眼角的濕潤。
這個動作似乎刺激了他,蕭北齊突然一口咬在我肩上,疼痛與快感同時炸開。
最後的時刻,他指甲深深陷進我後背。
我們交握的手將床單絞得不成樣子,他腕上鐵鏈留下的痕跡越發分明。
當月光透過窗紗時,蕭北齊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
我精疲力竭地撐起身,發現他昏睡中仍皺著眉頭,唇上還留著咬破的痕跡。
我輕手輕腳想下床,卻被他無意識拽住手腕。
睡夢中的攝政王沒了平日的凌厲,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情慾未褪的紅暈,看起來竟有幾分委屈。
我紅著臉給他蓋好被子,卻在出門後碰上了張大夫。
那一刻,我的臉漲得比蕭北齊還紅。
倒是張大夫端著一碗快涼了的藥說:「要不……我再去熬一副補藥吧。」
15
不知是那藥勁作祟,抑或遭我一番折騰。
蕭北齊沉沉昏睡,竟兩日未醒。
我滿心愧疚,日夜難安。
直至第三日,李忠歸來,還帶了一眾生人。
趁著閒暇,他問起我對蕭北齊施救的緣由,我便如實以告。
李忠很感激我。
說若不是我在,蕭北齊怕是早就死在獄中了。
後來李忠又同我說:「京中局勢有變。
「因為王爺是在長公主府邸被劫走的,如今長公主假借府內丟了東西,正在全城搜捕逃犯。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我心頭一緊:「那王爺怎麼辦?」
「我已安排好路線,今夜就送主子出城。
「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要去嗎?
我朝蕭北齊的屋子看了一眼。
那一晚混亂的場景猶在眼前。
我玷污了高高在上的攝政王,還不知道他醒來後,該如何面對他。
「不了,欠王爺的情我已經還了。
「我弟弟在江南,多年不見,我想去找他。」
李忠點點頭:「行,那你多保重。」
16
江南的雨總是來得突然。
我站在客棧二樓窗前,看著青石板路上行人匆匆撐起油紙傘。
水珠順著屋檐滴落,在窗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哥,吃飯了。」
不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轉身時,他已經擺好了碗筷,熱氣騰騰的清蒸鱸魚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不棄和這裡的漕運總督交好,如今管著整個碼頭。
「今天碼頭活多嗎?」
我坐下來,給他夾了塊魚腹肉。
「還行。」
不棄扒了口飯,曬黑的臉龐透著健康的光澤。
「就是官府查得嚴,每艘船都要搜。」
我筷子一頓:「查什麼?」
不棄皺著眉,壓低了聲音:「就是查王爺呢。」
一年來,蕭北齊的通緝令貼滿了大江南北。
新帝以謀逆罪懸賞萬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但據我所知,沒人領到過這筆賞金。
「哥。」
不棄突然放下碗:「王爺還好嗎?」
我喉嚨發緊:「好,他肯定會好的。」
不棄點了點頭。
17
夜裡,我又夢見了蕭北齊。
夢裡,我打開他的雙膝,不停用力。
蕭北齊仰著脖頸,漂亮的喉結一上一下,像一尾掙扎的魚。
我驚醒時,窗外剛泛起魚肚白。
伸手探向身下,觸到一片濕黏,不由苦笑。
這一年來,這樣的夢幾乎夜夜造訪。
分明只與他有過那一夜,身體卻像烙了印般記住了他每一個反應。
窗外雨聲淅瀝,更顯得屋內寂靜。
我伸手摸向身旁空蕩蕩的床鋪,指尖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具滾燙身體的觸感。
夢裡的蕭北齊在情動時會微微蹙眉,喉結上下滾動,卻固執地不肯發出聲音。
直到我故意使壞,他才會從齒縫間漏出一聲悶哼,然後報復性地咬住我的肩膀。
我甩甩頭,強迫自己停止這些荒唐的念頭。
18
江南的雨下了整整七日。
我撐著油紙傘走在青石板路上,忽然聽見前方巷口傳來打鬥聲。
「主子小心!」
一聲熟悉的低喝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我扔了傘衝進巷子,正看見一群黑衣人持刀撲向兩個人。
其中一個戴著斗笠的高挑身影。
那人轉身格擋的瞬間,斗笠被刀風掀起一角。
是蕭北齊!
他的臉比一年前更加瘦削蒼白,右眉骨多了一道新疤,但那雙眼睛依然冷得像淬了冰。
「找死。」
他手腕一翻,短劍如毒蛇般刺入最近一個刺客的咽喉。
鮮血噴濺在青磚牆上,像綻開的紅梅。
我下意識摸向腰間短刀,卻見剩下兩名刺客突然調轉方向朝我撲來。
「滾開!」
蕭北齊厲喝一聲,劍光如練橫掃而來。
我矮身躲過刺客的刀鋒,順勢一個掃堂腿將人放倒。
另一人見狀揮刀砍向我面門,卻被突然飛來的短劍釘穿了手掌。
慘叫聲中,蕭北齊已經閃到我身側。
他赤手空拳掐住刺客喉嚨,咔嚓一聲脆響,那人像破布般軟倒在地。
「你怎麼在這?」
他鬆開手,轉頭看向我,眉頭微蹙。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一年不見,他的臉龐比記憶中更加鋒利。
「我......」
我剛要開口,巷口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主子,走!」
李忠過來,拽著我和蕭北齊閃進旁邊一間廢棄茶樓。
19
茶樓里瀰漫著霉味和灰塵。
我們躲在二樓窗邊,看著一隊官兵舉著火把跑過巷子。
火光透過窗紙,在蕭北齊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他側臉線條緊繃,喉結上的那顆小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我發現自己正盯著那顆痣出神,慌忙移開視線。
「你......」
「你......」
我們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蕭北齊輕咳一聲:「你先說。」
「王爺怎麼來江南了?」
「調兵。」
他答得乾脆,完全不避諱我:「新帝無道,該換人了。」
我心頭一跳。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他要謀反還是讓我指尖發麻。
一旁的李忠又接話:「不凡兄弟,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我抬頭看了看蕭北齊,他的臉逆著光,看不出情緒。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點頭。
20
當夜,我留了封信給不棄,跟著蕭北齊出了城。
城外十里處,為首的一人帶著二十餘名精銳早已等候多時。
「主子!」
那人見到蕭北齊,上前一步道:「江南大營已經談妥,只要您的印信一到就下令。」
蕭北齊嗯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虎符遞給那人:「按計劃行事。」
那人領命而去,我們繼續趕路。
當夜下起了雨,可我們卻一口氣行了百里。
直到雨勢太大,我們躲在一所破廟休息。
底下人架起了柴火。
火堆噼啪作響,蕭北齊脫下濕透的外袍掛在架子上烘烤。
我這才發現他比一年前健壯了許多。
原本單薄的身子,如今充滿了力量感。
「看什麼?」
他突然回頭,黑沉沉的眸子直視著我。
我耳根一熱,慌忙低頭撥弄火堆:「王爺的傷……都好了嗎?」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那晚的荒唐事本該永遠埋藏,我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火光照耀下,蕭北齊的耳尖微微泛紅。
他沉默地坐到我對面,伸手烤火:「嗯。」
一個字,再沒多說。
21
三更時分,廟外傳來馬蹄聲。
蕭北齊瞬間清醒,按劍而起。
「主子,是我們!」
李忠帶著一隊騎兵疾馳而來,馬背上還馱著幾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江南大營五萬人馬已整裝待發,這是將領們的投誠信。」
他跳下馬,將一疊信件交給蕭北齊:「另外,按您吩咐,我們散播消息說長公主私藏龍袍,現在新帝正派人查她呢。」
蕭北齊快速看了一眼信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
他轉向我,扔來一套鎧甲:「換上,天亮前我們要趕到渡口。」
鎧甲很合身,像是量身定製的。
我正疑惑,李忠湊過來低聲道:「主子一年前就讓我們準備了,說遲早用得上。」
我系護腕的手一頓。
蕭北齊翻身上馬,月光下他的側臉如刀削般凌厲:「林不凡,跟緊我。」
馬蹄揚起塵土,我策馬追上前去,與他並肩疾馳。
夜風呼嘯,吹散了我所有猶豫。
22
七日後,我們秘密抵達江北大營。
蕭北齊站在點將台上,脫下斗篷露出真容時,整個軍營沸騰了。
「是攝政王!」
「王爺沒死!」
「末將願誓死追隨王爺!」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中,蕭北齊舉起虎符。
「新帝無道,寵信奸佞,致使民不聊生。
「今日我蕭北齊在此起兵,清君側,正朝綱!」
十萬大軍齊聲應和,聲震雲霄。
我站在他身後半步,看著他被火光映亮的背影,恍如隔世。
當夜軍帳中,蕭北齊對著沙盤沉思。
燭光下,他眉心的褶皺格外明顯。
我端著藥碗進來時,他頭也不抬:「放那兒吧。」
「王爺該換藥了。」
我指了指他滲血的袖口。
那是前日遭遇伏擊時受的傷。
蕭北齊看了我一眼,又對旁邊的小兵說:「去叫張醫師過來。」
「是!」
小兵點頭,轉頭就出了營帳。
我有些窘迫,便放下藥碗走了。
23
察覺到蕭北齊有意和我避嫌,我便同李忠說了一聲,去了蕭北齊不常去的驍騎營。
期間,蕭北齊的大軍慢慢擴張,和朝廷一直開戰。
我在那裡一門心思備戰,一連大半年過去,倒是很少想起蕭北齊。
冬日的時候,我們的大軍已經占領了北部要道。
只要打通潼關,就能打開通往京城的要道。
這次戰役十分重要。
大軍開拔前一日,篝火噼啪作響,十幾個漢子圍坐一圈閒聊。
軍營里的漢子,聊起放鬆的話題,大都離不開女人。
聊著聊著,話頭突然轉到了我身上。
「林校尉,聽說你在江南待過?」
絡腮鬍子的張副將捅了捅我:「這江南女子最是溫婉,你可有相好的?」
眾人鬨笑起來,我搖搖頭正要否認,腦海中卻突然浮現蕭北齊的樣子。
他繃緊的腰線,還有那夜在我身下隱忍的喘息……
「喲,林校尉臉紅了,這絕對是有情況。」
「快說快說!」
我被眾人推搡得沒辦法,鬼使神差地開口:「他……生得極好看,有一雙丹鳳眼。」
腿長腰細,性子冷。
「受了傷也不肯喊疼。」
我沉浸在回憶里,沒注意到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腰窩處有道疤,是我親手給他包紮的……」
「咳!」
有人重重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