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可憐完整後續

2025-08-2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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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事情,懶得搭理他這種小動作,隨手給他夾了一筷子放碗里。

事情一下子想通了,我轉頭想跟他說話,卻看見他低下頭吃了一口菜,嘴角帶著一絲笑。

我想說的話驀然消失在喉嚨里,我意識到,他在高興。

因為這點小事情,很高興。

神經末梢像被一隻螞蟻爬過,有些細微的酥癢,我開始不自覺地反省,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對他很差。

所以連這樣細枝末節的小事情,都足夠他高興。

28.

吃完飯我們一起上了樓,他走到我房間門口,腳步頓了頓。

「一起睡?」

我猶豫了一下,「不行,今天不能做了。」

「我不幹什麼,就睡覺。」

其實我不習慣跟人一起睡,自己睡了三十多年,床上突然多一個人,手腳怎麼擺都感覺很礙事。

我想拒絕,又看到他有些期待的、熠熠生輝的眼睛。

「好吧。」

我洗完澡出來他已經在床上躺下了,我掀了被子鑽進去,睡在一側。

我閉上眼睛等了等發現他沒什麼動作,睡得也很規矩,中間隔著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倒是沒怎麼打擾到我睡覺,打了個哈欠放鬆地睡著了。

半夜被人弄醒的時候,我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你不是說什麼都不幹?」

他已經緊緊貼在了我的後背上,一隻手摟著我的腰,呼吸噴洒在我耳邊,「就這樣睡。」

「這樣我翻不了身。」

「那就別翻身。」

我清醒了幾分,側頭親了一下他的唇,屋子裡的窗簾留了一道縫隙,有月光順著那裡灑進來。

落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他仿佛得到鼓勵一般,燃燒起來的眼睛。

同為男人也知道男人為了上床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我什麼也不會幹的,我就摸摸你,我不亂動。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拉著他吻得更深,那道月光在我眼裡搖曳起來,暖烘烘的被子裡變得濕熱纏綿。

我泄了口氣,人就清醒幾分,餘韻未消時大腦亂糟糟地冒出一個問題。

「我公司的內鬼是誰?」

他愣住,一滴汗從他的下巴落到我的胸膛。

人在情事中就是會很蠢,換句話來說,小頭接管大頭了。

所以我沒能察覺季移星突然冷下來的表情,和他的弦外之音,「就為了問我這個問題嗎?」

難道還要我問別的問題?可我暫時沒有什麼問題需要問了。

所以我反問他,「不然呢?」

他輕輕喘了口氣,不知為什麼熱情消減很多,「付瑞翔。」

一邊說著,一邊退開了,我哦了一聲,然後又看向起身的他,「不做完?」

他進浴室之前留給我一個側臉,額發遮住了他的眉眼,我突然感覺那個瞬間的他變得有些灰撲撲的。

「累了。」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鐘,兩點半,一個小時。

而且今天沒有幫我洗澡。

很反常。

莫名其妙的。

我自己爬了起來,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到浴室的時候我發現他在對著淋浴發獃。

見我進來,給我讓了個位置,熱水澆在身體上,破了的口子泛起一絲熱辣辣的痛。

我皺了下眉頭,「肩膀,是不是又咬破了?」

他這才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嗯。」

「你屬狗的?」

他沒說話,但還是伸手幫我清理,我這才問道,「付瑞翔為什麼幫你做事?」

付瑞翔是付瑾涵的親兒子,付瑾涵在我爸媽在的時候就已經進公司了,這麼多年混到了高管的位置,我信他對這個公司付出的心血不會比我少太多。

所以我很難相信這件事會是他兒子做出來的。

「我給了他我學校碩導的推薦信。」

「原來是這樣。」付瑾涵是農村出身,他是他們那一代少有的自己考到了城裡,安家立業的人,算得上是窮鄉僻壤里的金鳳凰。

所以學歷崇拜相當嚴重,可付瑞翔成績一直平平,大學考得很普通,付瑾涵很不滿意,又要求他考研,一定要考一個好學校。在這方面,付瑾涵的控制欲確實連我都有所耳聞,什麼你要是這輩子就這樣,老子一分錢都不會留給你,培養你這麼多年你有什麼用?這些話我聽到過好幾次。

可是考研就算分數夠了,也不一定好學校的導師就會收。

我沉思了一會,「那他就敢鋌而走險?這可是在犯罪,你是不是有什麼肯定能讓他脫身的辦法?」

「喬時年,能不能不要再講這件事了?!」

他突然低吼了出聲,那瞬間迸發出的激烈情緒讓我也愣住了。

我第一時間在腦海里復盤了一下,今天,回家一起吃飯了,睡覺也一起睡了,他要做也做了,他在發什麼火?

似乎是從提起付瑞翔開始就這樣了。

這種醋也吃?

我被他吼出來的火又化成了一股想笑的衝動。

兩個人面對面沉默了兩秒,他抹了把臉,轉身就走,「你自己洗吧。」

我拉住他,「別動,還有泡沫。」

水在他身上沖了沖,他沒說話,淡色的眸子裡,有什麼情緒始終隱忍不發。

我將他沖乾淨,才問,「要親嗎?」

他瞳孔動了動,卻沒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總覺得此刻他的心思很沉很沉。

那種化不開的濃重悲傷讓我心臟處有些不舒服。

我伸手捧了他的臉,貼上去,濕熱的吻混著浴室的水霧落在他的唇上,我很少有這種想要安撫某個人的慾望。

他站著任由我親,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嘆了口氣,伸手抱住我加重了這個吻。

分開時霧氣即將散完,他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教了他用什麼方法消除操作痕跡並且不會被追蹤。」

「我還給了他一筆錢。」

「他爸不知道這件事。」

「我肯定你最後查不到他頭上,但就算你知道了,你不會不念他爸的人情。」

「最後,你公司的帳我清楚,大部分避稅內容做得很完美,所以審計查不出什麼,只是放個風給你添點麻煩而已。」

「還有想要知道的嗎?」

「沒了。」

他點點頭,取過浴巾就越過我往外走,「很晚了,早點休息吧,小叔叔。」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門口,那個念頭又浮現出來,我剖析別人的行為動機當下情緒總是很迅速。

幾乎是能在一秒鐘之內做出判斷。

但對季移星,我看不懂他偶爾的反常,也分析不出來他每個動作每個眼神所代表的含義。

一定要在之後的某個瞬間,才能後知後覺地想起,啊,原來當時他是那個意思。

我慢吞吞走出浴室,床上只留下了一團凌亂的被子,那被揉亂的褶皺在提示我剛才確實有個人在這跟我瘋狂地糾纏過。

我打了個哈欠爬上了床,縮進被子裡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想。

季移星,如果不是因為吃醋,那又因為什麼呢?

世上有沒有一本書,叫做《論季移星每天到底在想什麼》。

我大概,應該,也許,會願意為了這本書花上點錢,拜讀一下。

29.

雖然昨天晚上不算太愉快。

但第二天季移星還是準時出現在了公司里。

我每次看到他穿正裝的時候,都會有一些特別的感覺,這樣的他跟在家的他完全就是兩個風格。

顯得更加昂貴、冰冷、鋒利。

第一次見到時,是覺得陌生,那個小孩蛻變成了男人。

而這一次,我的目光落到他寬闊的肩膀、緊窄的腰、修長的腿上。

我記得布料下的皮膚是怎樣的白皙細膩,甚至於那挺拔的腰背用力時令人血脈噴張的肌肉紋理。

這種特別的感覺,只在今年才讓我清晰認知到,那是情慾。

我從他身上挪回目光。

程棋平時雖然一口一個小崽子地叫著,但在這時還是非常恭敬地叫道,「季總,歡迎,請坐。」

「我們先讓雙方律師過目一下合同條款吧。」

季移星身邊的助理彎腰替他打開合同,他一隻手肘搭在桌上,張開了手心,助理便趕快將筆放在了他的手心。

「不用了,節省時間吧。」

說完就隨手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程棋一愣,滿臉驚訝地看向我。

我對他笑著搖搖頭,然後低頭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於是振恩成立以來最快簽訂的合約就在今天誕生了。

我起身,扣上西服扣子,伸出手,「季總,合作愉快。」

他伸手與我相握,「合作愉快,喬總。」

助理收好了合同,我的秘書為他引路,他先出了會議室的門,程棋拉住我,「他就這麼簽了?看都不看一眼?」

「就不怕咱們給他下套嗎?」

「不好嗎?省事。」

說完我便也抬腿向辦公室走去。

推門進去,季移星的手搭在我辦公桌上,站在那裡一動未動。

「幹嘛呢?」

「想像一下你辦公時候的樣子。」

「能有什麼樣子,蓬頭垢面焦頭爛額。」

聞言他笑了笑,我看著他,心想,看來昨晚發了下瘋,今天已經好了。

秘書端了咖啡和甜點進來,我對他招招手,「嘗嘗嗎?還不錯,特意讓秘書下樓去給你買的。」

「嗯。」

他坐到沙發上,銀色的小勺在他手裡看起來小得可憐,只吃了兩口,他停下來,「確實還行。」

話音剛落,就有一勺奶油遞到了我嘴邊。

我不太習慣被人喂食的動作,太陌生了,距離上一次我被人喂東西差不多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但我看著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神,張開了嘴,吃下。

「有點甜,我不太……唔。」

奶油剛在嘴裡化開,舌尖便已經強勢地侵入,他的手探進我的外套里,摩挲著我的腰線。

他吻得又深又重,出於對他零星半點的了解,我費力推了他一下。

「辦公室。」

「嗯,要試試嗎?小叔叔。」

一邊說,一邊在我臉頰輕啄,「試試吧,要是你不喜歡的話,下次就不在這了。」

指尖在膝蓋上輕點了兩下,我說,「去鎖門。」

他起身,一聲輕響,門鎖落下,轉身看向我的那刻,四目相對,慾火輕而易舉被點燃。

火勢蔓延到沙發上,木桌上,落地窗前,最後兜兜轉轉燒到了我的休息間。

我的休息間裡沒有窗,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難以辨別白天黑夜。

季移星的手肘撐著頭,就睡在我旁邊看著我。

「幾點了?」

「五點半。」

說完他又問我,「回家嗎?還是在公司繼續睡?」

我想了一下,「還是回家吧。」

「好。」說著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小叔叔,以後還可以在辦公室嗎?」

我頓了兩秒,第一次感覺到有種羞恥的感覺爬上心頭,別過了臉,說,「可以。」

30.

第二天望星的技術團隊就被打包送過來了。

速度快到好像他們不是什麼精英團隊,反而像是大街上大甩賣的土豆白菜。

程棋在我辦公室里嘆為觀止,「牛啊牛啊,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我目光看向他坐著的那個沙發,又馬上挪開了,「我跟他睡了。」

被他強暴了我不好意思說,但睡了就是睡了,誰也不吃虧,誰也不丟人。

程棋的下巴好一會兒才從脫臼狀態恢復正常。

「他可是你侄子!」

「不是親的。」

「可他是個男的。」

「我家裡人都沒了,他也沒了,沒人管了。」

程棋狠狠地搓了把臉,然後悲傷地發現這居然不是在做夢,「你簡直是瘋了,你有必要為了公司犧牲到這種地步嗎?!」

他的話在我腦海里過了一圈,為了公司嗎?確實也想省點力解決眼下的問題,而且我對他那個專利技術也很感興趣。

但捫心自問,振恩真的到了那麼窮途末路的時候了嗎?似乎並沒有。

我真的無力回天無法轉圜了嗎?似乎也沒有。

所以那瞬間做出那個決定的心思,成了我自己也解不開的謎。

見我沉默,程棋過了一會又問,「你不是最討厭那個小崽子了嗎?你怎麼忍得下去的啊!」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覺得沒什麼必要,「跟他上床挺爽的。」

「那是因為你幾百年沒開過葷!你要是換個你喜歡的,說不定更爽!」

我覺得季移星給的已經早就超越了我能承受的範圍了,更爽,應該不會有了。我幻想了一下在我床上的是別的人,是誰呢?是誰我都不太能接受。

我搖了搖頭,程棋盯著我,臉色變得更加不好。

「你不會,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他這個問題讓我陷入迷茫,喜歡,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我能清楚洞察到別人對我的喜歡,卻很少剖析自己的內心,我向來不曾對誰產生過情情愛愛的想法,自然也就不知道當愛情發生時,應該是什麼樣的。

我那點稀薄的對愛情的渴求欲,曾在很多年前因為季移星的一個側臉萌芽過。

那時我有想過找個人戀愛試試吧。

又因為太忙擱置了,後來就理所當然地,生理慾望和心理慾望都降至了冰點。

直到季移星將我的慾望喚醒,可也只是生理。

我的心沒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我沒有為了他要死要活,也沒有為了他痛哭流涕,更沒有為了他茶不思飯不想。

所以應該也就沒有喜歡上他。

於是我搖了搖頭,說,「沒有。」

程棋鬆了口氣,沒再說話,兩個人安靜了很久,我早就已經從剛才的對話中跳脫出來,而程棋還兀自沉溺在這個驚天大瓜中。

過了很久才悠悠嘆了口氣,「其實也不吃虧,公司的事也解決了,你還挺喜歡跟他睡。」

「說來說去,男人不就這兩檔子事嗎?」

「等你膩了,反正他也沒用了,回頭挑個好的給他踹了就行了。」

「你說呢。」

「確實,有道理。」

31.

我回家有點晚,柳叔接過我的外套,然後說,「季少爺今天沒下來吃飯。」

我皺了眉頭,「他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太清楚,只說讓我們都別去打擾他。」

我不知道他又怎麼了,上樓的動作下意識比平時快了幾分。

推開房門,裡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一點橙色的火光浮在半空,我聞到了一股煙味,我平時抽的那款藍薄荷。

我伸手開燈,季移星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煙在他的指尖燃了一半。

他的髮絲垂落在額前,靜靜地坐在那時,像悄然展開的一幅畫卷。

「柳叔說你不吃飯?」

「怎麼了?」

他垂著眸子,伸手將煙摁滅,那動作他做起來很賞心悅目,似乎他就算將煙頭按在誰的皮肉上,那人都應該承受著說聲謝謝。

我想起季移星以前是不抽煙的。

「到底是怎……」

他又不讓我將話說完,剛開的燈被我的後背一撞,又關上了。

從浴室折騰到床上。

一整晚翻來覆去。

他又拉住我的腳踝時,我終於開始反抗,「夠了。」

他充耳不聞,一句話也沒有,像是只知道發洩慾望的野獸,等情慾的潮水都退去後,我覺得今晚很沒有意思。

於是又伸手推他,「行了。」

他反而更加用力,一隻手臂橫在我胸前,將試圖掙扎的我狠狠按住,下手沒控制力道,痛意襲來我的火立刻燒到了頭頂,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我他媽說夠了!你到底要幹嘛!」

「我要幹嘛?」他終於開了口,聲線中沾著不含情慾的陰冷。

「我他媽真想弄死你!」

「是不是我太心慈手軟了,給你的教訓一點也不夠?」

「你連裝都不能裝得完美一點麼?」

電光火石之間,我立刻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在我辦公室放了竊聽器?!」

看吧,只要是不涉及季移星本人情緒與行動的事情,我都反應得無比迅速。

「是啊。」

他笑出了聲,「是。」

「所以你準備什麼時候膩了我?什麼時候把我踹了?」

「我…」

「我已經接受了你不愛我你只是騙我利用我的這個事實了!」

「你就不能騙得用心一點嗎?!」

「為什麼?為什麼總要讓我發現,發現我無論如何都得不到你一點點,一點點的喜歡……」

是下雨了嗎?為什麼我的臉上濺起了水花。

原來不是下雨,是季移星在哭。

「喬時年,我真的,恨死你了。」

從來看不懂他的我,卻在那一刻聽懂了他所有的隱喻。

他明明就在說,喬時年,愛我一點點吧,一點點就夠了。

有個模糊的感覺在我心裡初見雛形,可卻像是隔著一層霧,我還有些分不清,看不明。

我只知道那種情緒揪得我心臟疼。

人在不熟悉的領域裡總會顯得格外木訥。

於是,我只會說,「要親一親嗎?」

黑暗中,我感覺到他愣了愣,然後沉默地向後退去,起身想走。

身體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就翻身而起,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腕,又立刻將他拉回床沿邊上抱住。

完全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只是覺得,季移星這個時候,很可憐。

他需要我這麼做。

他被我抱在懷裡,臉頰貼著我的胸膛。

我感覺到那裡一片濡濕。

懷中的人在掙扎,可並沒有太用力。

如今的他已然比我高大,如果他真的想走,我是留不住的。

所以我明白,我少有地那樣快明白,他只是難過了,他需要被哄一哄。

我很想在這個時候打個電話給程棋,問問他,怎麼做對方才會開心。

卻全然忘了,我為什麼會想要季移星開心。

我騰不出手,於是只能試探著,用我最常看到程棋跟人打電話的方式,叫了一聲,「寶寶?」

在我懷裡抽泣的人停了一秒,就那一秒,我意識到他是喜歡的。

我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淚,低下頭去親他的臉,吻落在他濕潤的睫毛上,又輕輕親他的鼻尖,他在我懷裡啞著嗓音開口。

「喬時年,你知道我從小到大,被人誇得最多的是什麼嗎?」

「好看?」

「是聰明。」

「可如果我真的聰明,怎麼會每次都被你親一親就騙到了呢。」

「我已經不想求你愛我了。」

「我只想求你用心一點騙我。」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我抱著他,忽然就覺得心臟很痛,痛得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明明是他在哭,我一滴淚都不曾落。

於是我只能將他抱緊,緊得密不透風。

讓他緊緊地貼在我心口,那能讓我覺得些許輕鬆。

我親吻他,摸他的發,我向他承諾,「我會用心一點的。」

幼年時他曾在我這裡求而不得的擁抱,在今夜,我一併都給了。

32.

其實跟季移星在一起的感覺不錯。

只要他不鬧的時候,根本挑不出什麼毛病。

明明我倆已經在同個屋檐下生活了近十年了,但我好像也是最近一年才真正地了解他。

發現他和他這個年紀的同齡人也並沒有什麼差別。

精力旺盛,撒嬌黏人,也會喜歡豪車名表,只是自己不戴。

也會偶爾玩玩熱門的遊戲然後衝上幾十萬。

也會晚上不想睡,白天不想起,耍賴著說自己根本不想去上班。

會偶爾突發奇想說想養只狗,又在我表示家裡只能有一個畜生,要不是他,要不是狗的時候灰溜溜地閉嘴不講了。

他有時打扮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地來我公司開會。

不笑的時候,精緻過頭的容貌就會顯得冷峻和強勢。

只要微微蹙眉,就會讓在做報告的人心裡一驚,停下來有些小心地問,「季總,有什麼問題嗎?」然後他故作高深地搖搖頭。

實際上不過是在桌子底下蹭我的那隻腳被我踩住了而已。

等人一散,辦公室的門關上,他就盯著我說,「小叔叔,腳被你踩腫了。」

「怎麼可能,我都沒用力。」

「不信我脫給你看看?」

我嗤笑一聲,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想脫的是鞋子?是褲子吧。」

門咔噠一聲鎖上,他湊到我面前,微微彎腰,雙手撐在我的辦公桌上,將我圈在懷裡。

在接吻時,我聞到他身上和我一模一樣的香味。

「小叔叔可以幫我脫一下嗎?」

「你自己沒手?」

「我的手有用。」

好在現在天天都吃得飽飽的,也沒鬧得太過分。

他走的時候正好碰上來找我的程棋,還沒散的笑容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冷冷地睨了程棋一眼,完全無視程棋跟他說季總好這三個字。

程棋走進來,摸了摸鼻尖,「他什麼意思?」

「我得罪他了?」

得罪得還不輕,要不是他在辦公室跟我聊那會天,孩子還不至於委委屈屈地哭一晚上。

我擺擺手,「他最近大姨父了,情緒不穩定,別管了。」

「我靠,他這個樣子你受得了?」

「掙了錢就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一樣。」

「你跟他過不得憋屈死?」

「你快別說了。」

萬一我辦公室又被偷偷裝了竊聽器,他聽了不得又哭一晚上。

程棋聽完眼神在我臉上打量片刻,「你跟他怎麼還沒斷了?」

「我還沒找著下家唄。」

「你要真想找,會缺?你不會真想跟那個小崽子一直過下去吧?」

「難道不可以嗎?」一句話未經思考脫口而出。

直到我說出口兩秒,我和程棋才一同意識到我說了什麼。

而滿室沉默一同出現的,是令我大腦皮層都陡然炸開的震驚。

難道在我潛意識裡,竟然有這種想法嗎?

程棋想開口說什麼,被我打斷,「你來找我幹嘛?」

「晚上章總有個飯局,我想讓你一起去。」

我最近晚上的時間都會空出來,因為季移星總有新事情想做。

忙碌了近十年,我也就這段時間開始有了點除了工作以外的娛樂生活。

他最近愛上了種花種草,不知道去哪搜羅了一堆紫斛蘭,說好了今天都早點回去,一起培土。

但看著程棋欲言又止的臉,我知道我一推辭他就清楚我是要回家陪季移星,不知道又會怎麼想。

於是我點點頭應了。

飯局總是千篇一律,什麼事情做多了都會乏味。

幾杯酒下肚,我開始想,說不定紫斛蘭真的挺好看的。

不知道季移星一個人種得怎麼樣。

想到誰,飯局上就正好有人提到。

我思緒回了神,認真聽了幾句。

「年紀輕輕的,不得了啊。」

「我們這些老頭子過幾年就要退休了,以後都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我聽說他才二十二歲。」

「之前接觸過,現在的年輕人,傲氣得很,不懂謙虛可是長久不了啊。」

之後就是一大段感慨他們自己傳奇經歷的演講。

我垂眼笑笑,傲氣,確實傲氣,炫耀自己的內褲比我大了兩個碼的時候尾巴快要翹到天上去。

結束了飯局回家已經有點晚了,我鑽進被窩裡,暖烘烘的熱氣讓我渾身都舒展開來。

季移星背對我睡著,我伸手碰了碰他,沒有一點反應。

我知道他沒睡著,只是不高興。

又湊過去抱他,被他拱開。

無奈地叫了一聲,「寶寶?」

那人終於轉過臉來,美目含嗔,我沒來由地心跳漏了一拍。

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句話,難道不可以嗎?

不可以過一輩子嗎?

「紫斛蘭種好了嗎?」

「種好了。」

「我們再種點曇花吧,就種在花房右邊的那塊空地上。」

他的注意力被轉移,很快就開始認真跟我討論具體的位置。

我看著他認真思索的臉,忽然覺得這一刻很安寧。

也是這樣一刻,我才發覺,過去那麼多年,其實我一直過得很冷清。

我湊過去親他,他說話的聲音停了,輕輕地回應我,不帶情慾,只是親昵。

「小叔叔。」他開口叫我。

「嗯。」

「抱抱我。」

我伸手將他抱在懷裡。

聽到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討厭你言而無信。」

「今天,有點意外情況。」

他搖了搖頭,「你說過,會用心騙我的。」

「我真怕,你有一天不想騙我了。」

「那我該怎麼辦呢?」

我輕輕嘆息,又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

33.

天氣熱起來,阿姨做的冰鎮楊梅最近還挺受歡迎。

每天餐桌上都有兩碗。

只是今天只有我的份。

我開口問道,「季移星呢?」

「季少爺去學校了呀,您又忘了?」

「哦,對。」我低頭攪動著碗里的冰塊。

他走的時候我說公司有事,沒去送他。

其實沒什麼要緊的,我就是不太想去,我不喜歡那種感覺,看著他走,會讓我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實際上不過是去隔壁的城市。

高鐵也就一個多小時,他不過兩個月就會回來,期間以他黏人的程度應該也會隔三差五地往這邊跑。

但分別就是分別,我垂眸想著,看來世界還是公平。

再有錢的人也得在期末前乖乖趕回去上學寫作業。

我放下勺子,天氣熱了,人沒什麼胃口,飯也沒怎麼吃。

房間裡那張兩米二的大床我睡了很多年了,現在看起來只覺得很大很空。

習慣很難改變,但季移星闖入時,我總是很快適應,他離開了,才顯得有些難熬。

連著聽他打電話抱怨了好幾天,說沒日沒夜地泡在實驗室里。

倒打一耙地問我為什麼當初不阻止他學化學。

我說,「你連保送都沒主動跟我說,我還能管得著你上什麼學校,學什麼專業。」

他沉默片刻,怨氣更重,「就知道你以前一點也不喜歡我,你根本就不關心我。」

「?」

我覺得他神經,可嘴角卻忍不住掛上笑意,季移星現在不可憐了,他有一點可愛。

鬧騰了幾天,今天終於清凈了不少,除了早上發了幾條消息騷擾我,一直到下午都安安靜靜的。

我猜他應該是在實驗室忙暈過去了。

開會的時候我正聽著對面的人講 PPT,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我垂眸看了一下,是一條新聞推送。

大大的版面上有一張雪白樓體被黑煙纏繞的配圖,看起來像是火災現場。

上面黑體加粗的標題是,《B 大化學實驗樓發生爆炸,已有 37 人受傷!現場正在搜救中!》

我那瞬間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季移星的學校,立馬伸手將手機拿起來點開新聞,確認自己沒有搞錯。

我馬上翻到了季移星的電話,給他打了過去。

冰冷的女聲在不斷地重複著對方已關機。

我心裡一沉,重新打了一遍,還是同樣的情況。

會議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中斷了,所有人望向打電話的我,我抬頭,連目光都沒有尋找我助理的身影就開了口。

「給我定最早去 B 市的高鐵票,沒有商務座也可以,站票都行,快去!」

坐在最末尾的人站起來說了聲是,我的眼神才有了聚焦,發現原來助理坐在那個位置。

我起了身就向外走去,程棋叫住我,「出什麼事了?這麼慌張。」

我從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有些扭曲的臉。

那焦急的表情讓我覺得有點陌生,我也會有這樣六神無主的時候?

「你去 B 市?是小崽……季總出事了嗎?」

「我不知道。」說著我重重喘了口氣,又無意識地重複,「我不知道。」

程棋看著我,目光很深邃,緩緩鬆了手,「那你快去吧。」

「嗯。」我腳步不停地往辦公室走去,助理正好抱著平板進來,「喬總,這是您的個人證件,最早的高鐵在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鐘之後。」

「要那麼久?」

他點了點頭。

我思索了不到一秒鐘,拿過了桌上的車鑰匙,大步流星往門外走去,他跟在我身後,「我現在幫您安排司機送您去高鐵站。」

「不用了。」我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示意他不必再跟過來。

我在開車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都很專注,我覺得我的命很值錢。

但今天在每個等紅綠燈的路口都會撥一遍季移星的電話。

毫無例外,沒有一個接通。

我扯了扯系得一絲不苟的領帶,心神不寧的時候火氣就格外大。我沒有路怒症,今天卻恨不得對每一個搶道加塞的人破口大罵。

我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如果季移星出事了。

這種念頭只要一冒出來,就仿佛一條毒蛇盤踞在了我的脖頸之上,令我頭皮發麻,毛骨悚然,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恐懼的氣息。

我深吸了口氣,強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但不斷撥鍵的手就是停不下來。

在無數次聽完那冰冷的提示音以後,我終於將手機狠狠丟到了一邊,「操!」

我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從不關心季移星。

甚至不知道他有哪些同學,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我聯繫不上他的時候,能不能有個他身邊的人告訴我他的安危。

我在我跟季移星的關係里,做得真的很失敗,無論是叔叔,還是……戀人。

雖然很扭曲,但大概也勉強稱得上是一段戀愛吧。

我花了四個半小時才開到他們學校,大學城那一段格外地擁堵。

學校里的人都行色匆匆的模樣,遠處還能看到消防車和一群記者。

緩緩上升的黑煙已經淡了一些,現場沒有了救護車的痕跡,想必搜救已經完成。

那我是不是該去醫院找找?

還是先問問是否有受傷學生的名單。

我打定主意先去問問,拿過副駕駛的手機,拔下車鑰匙推開門,一隻腳邁上地面,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季移星的名字此刻像是某種救贖,我以最快的速度接起。

「小叔叔。」

懸著的心忽然穩穩回落,像一顆石頭落了地,我緊繃的脊背陡然鬆懈下來,在開著空調的車裡,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經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你他媽有病啊?好端端的關什麼機?!」

「我,我發燒了,吃了藥睡著了,手機放一邊,沒電了忘了充。」

他的聲音有點啞,聽起來有點可憐,我縮回座椅上,嘆了口氣,心跳終於平靜。

我這才意識到有種狂喜,叫做虛驚一場。

「你為什麼凶我。」

我捏著手機沒有說話。

「我看你給我打了九十多個電話,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仰頭靠在車座上,閉著眼睛聽他的聲音,「沒事,有個數據對不上,想找你問問的,結果你一直關機。」

他聽完更委屈,「就因為這個你就吼我?我還在發燒。」

「對不起。」我覺得喉嚨哽得厲害,很想自己先平復一下情緒,「我還有事要忙,晚點再說吧。」

說完不等他回答就掛了電話,虛脫了的手腳這才慢慢恢復力氣。

我保持著仰靠在椅背上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有個女生也在不斷地打電話,一邊打一邊拉著過路的人問,直到對方搖搖頭,才又低頭咬著牙打電話。

那雙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但還是忍著淚沒有掉下來。

我抬眼看了一眼後視鏡,還好,我眼睛不紅。

過了一會兒有個男生朝她跑來,剛才沒哭的人突然眼淚奪眶而出。

她撲進了男孩子的懷裡,抱著,抱得那樣緊,手卻握成了拳頭,在錘他的後背。

男孩子只是笑,一邊笑一邊摸她的頭,「怎麼還哭了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還給我打這麼多電話。」

「我都說了今天不去實驗室的,笨蛋,忘記了?」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這麼擔心我呀?」

「還不是因為老娘喜歡你!」

他們由哭轉笑,緊緊抱在一起,我卻忽然怔在原地。

那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在此刻被風吹開那欲蓋彌彰的霧氣。

原來,那是喜歡。

我居然現在才明白。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認命地想。

原來我喜歡,喜歡季移星。

手機又震動起來,我接起季移星的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激動,「我看到新聞了,小叔叔,你是不是擔心我?」

「是。」

「……我好像燒糊塗了,我聽到你說擔心我。」

我輕笑一聲,很想將我胸口缺掉的那塊東西找回來,重新塞回懷中。

「高興嗎?」

「我……我,我好像真的……」

「想不想更高興一點?」

「你是不是……?」

「是,來找我吧,季移星。」

他飛撲進我懷裡時,我才覺得安定,心臟終於又被填滿,他像一團燃燒的炙熱火焰。

「你擔心我,你來找我,你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一小點點喜歡我了?」

我忍不住摸他的臉,有些發燙,「有。」

「是在用心騙我嗎?」

「我試試用心愛你吧。」

他眼淚突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我不明白他在哭什麼,這種時候他不是應該開心嗎?

季移星以前不愛哭,我養了他九年他就在我面前哭了兩次,一次在靈堂,一次在學校。

不知道為什麼長大了反而這麼多眼淚。

我捏他的臉,說,「我得找找水龍頭的開關在哪。」

他重新撲進我懷裡,不肯給我看,抱得緊緊的,手卻握成了拳頭在捶我的後背。

我想起了那個女孩子,一陣想笑,扯起了嘴角又感覺到一點鼻酸。

我想,我大概也是被季移星傳染了。

我捏捏他的後頸,「好了,還發著燒呢,回床上躺著。」

他搖頭,不撒手。

「聽話,寶寶。」

這才慢慢退開,狼一樣的眼睛盯著我的臉,「你陪我去躺會兒吧,醫生說我要降降溫,散散熱。」

「哪個醫生說的?」

「小喬醫生,」說著他伸手在我身上彈了一下,「看,小喬醫生在跟我打招呼。」

「大喬醫生說你要靜養。」

他低頭親我的臉,吻一串一串落到脖頸,耳廓,咬了我一口,氣息有些燙人,「小叔叔不想試試三十九度的我嗎?」

34.

他出了一身的汗,溫度居然還真的降下去了不少。

言之鑿鑿地跟我說,「看吧,我就說有用。」

「小叔叔你想讓我快點好起來嗎?」

「我們可以再……」

我推開他在我胸前亂拱的腦袋,忽然想起了以前他給我的選擇題,於是問他。

「再來一次還是我在這陪你一夜?」

「小孩子才做選擇。」

「你就是小孩子。」

他眼角耷拉下來,但還是老實地停了手,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我懷裡不動了。

我拿過一邊的手機給程棋打了個電話。

「我這兩天有事,就先不去公司了。」

程棋哦了一聲,「好好陪著你那小寶貝吧。」

我兀自掙扎了一下,「也不是……」

「哥們,我都理解,你就屬於剛出新手村就遇上頂級魅魔了,那小崽子長成那樣你喜歡也正常。」

「就是以前我覺得那小崽子在你手裡受了那麼多氣,指不定心裡憋著多少壞水想使壞呢。」

「所以覺得你倆可不能處下去。」

「現在看來你這鐵樹開個花也不容易。」

「好好處著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趴在我懷裡睡著了的季移星,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嗯。」

「嘖,你倆是不是剛完事,他現在睡你旁邊呢?」

「你怎麼知道?」

「你聽聽你那語氣多蕩漾。」

我笑了一聲,決定不讓他再繼續聽我有多蕩漾,直接掛了電話。

低頭看去,季移星手抱著我的腰睡得很沉。

我伸手撥弄了一下他的額發,露出他光潔的額頭,這張臉無論看多少遍也足夠讓我覺得驚艷。

好像每一寸線條都被精心打磨過,一筆一划鐫刻在了我的腦海里,不知不覺間留下無比深刻的痕跡。

導致我在很多很多時候,都只能想起他的模樣。

從未有一個人進入我的生命,那麼鮮活又那麼溫熱。

用他那雙滾燙的雙眼注視我,告訴我,他需要我,我並不是一個人在世上孤零零地活著。

35.

季總在他二十二歲這年,喜提億萬身家和一張大學畢業證書。

跟我回了 A 市以後,我才想起我之前在飯桌上想到的事情。

「你是不是不喜歡做生意?」

他將種下的曇花種得很好,連澆水施肥都用燒杯精確計量。

嚴謹得像在做某項很偉大的實驗。

「不喜歡。」說完還特意又補了一句,「一點也不喜歡。」

「我討厭人情往來,」說著看我一眼,「看人眼色是很累的事情。」

我伸手打了一下他的頭,「我現在又不讓你看我眼色了。」

我插著兜靠回花房門口,看他侍弄花草。

繼續問,「那你準備做什麼?」

「讀研吧,繼續做實驗,以後我的公司也交給你管。掙的錢也都給你。」

我盯著他,未置可否,「你倒是會偷懶。」

但事情也確實如他所想要的那樣發展了。

他來 A 市讀碩士,兩個公司管起來其實也不太費勁。他偶爾也會幫忙處理一些事情。

我每天去實驗室外面接他。

他偶爾穿著白大褂出來,衣袖包裹著他緊實的手臂,走路時衣擺便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漾起,我看著覺得那個樣子的他也分外性感。

盤算著哪一天給他買套白大褂放家裡。

給他穿上,再親手扒掉。

我的車停在了門口,他和他兩個同學一同下來了,一看到這樣的組合我就心裡暗叫一聲不好。

但他已經看到了我,躲不掉了,只能看著他快步向我走來。

咬著唇,垂下眼,很可憐。

「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嗎?」

「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別生氣好嗎?」

他那兩個同學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沒有走。

我嘆了口氣,皺眉給了他一巴掌,「知不知道老子的時間多寶貴?」

「你讓老子等這麼久你賠得起嗎?」

「你再這樣以後就滾吧,我身邊不需要你這種人。」

「對不起,喬先生,我以後,以後不會了。你別趕我走。」

「我弟弟,還在醫院等著治病。」

我挑起了他的下巴,「那就看你今晚懂不懂事了。」

他的語氣泫然若泣,他的眼睛樂不可支,「我,我身體還沒有養好。」

「那算了,我找別人了。」

「別……」他拉住我的手,被逼無奈般對我說道,「我跟你走。」

「走吧。」說完我就轉身上了車。

他強撐著笑意跟兩個已經被雷得目瞪口呆的同學說了再見。

在他們不忍但又有些八卦的眼神中,假裝恐懼不安地上了車。

車門關上,那笑容就越漾越大,纖長的睫毛抖個不停。

我提出抗議,「我的人設一定要這麼……?」

「誰讓你每次來接我都有人惦記你。」他說的是之前我接他,結果有個人找我要微信的事情。

我嘆了口氣,「我都說我有對象了。」

「哎呀,現在的社會,道德感薄弱的人多了去了。」

「那你又不肯自己開車來。」

「我現在是被包養的貧窮男學生,還是不怎麼得寵的那種,怎麼可能會有車,一般金主只會給喜歡的小情人買大件東西的。以你對我的寵愛程度,平時買個包包,然後睡一覺只給我差不多五千到一萬塊錢比較合理。」

我看了他一眼,震驚於他居然把故事背景都補充得這麼完整,又開始後知後覺地想,真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個年紀了,還會陪著季移星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也許只是他撒著嬌說了句想這樣,也許是因為他說一直泡在實驗室也很無聊的,給他們搞點八卦聊。

但總之他開口,我就會答應,人一旦有了愛就會變得無比柔軟。

我側眼看他,面前是 45 秒的紅燈,他捏著我的臉吻上來。

我說,「你可真有點蹬鼻子上臉了。」

他笑,「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嘛。」

被偏愛的,我沉默地看著紅燈變綠, 是啊,我愛他,我居然這麼愛他。

「對了, 曇花要開了, 今晚我們去花房看好不好?」

「好。」

「小叔叔, 你說花房可不可以……」

「滾。」

花房裡擺了個大大的沙發, 我和季移星一起躺在沙發上,我在里側, 他在外側,我一手支著腦袋, 他縮在我的懷裡, 看著看著打了個哈欠。

我將毛毯又往他身上裹了裹,「睏了?」

「有一點。」

他最近起得很早, 常常我還在睡夢中他就已經出門了。

「那你先睡會, 等花開了我叫你。」

「你會把我吻醒嗎?」他用那雙眼睛眼巴巴望著誰的時候,堪稱世上最魅惑的技能, 你會心甘情願把一切都奉上。

「考慮一下。」

他笑, 貼得更緊,臉頰蹭了蹭我的胸膛,「好暖和啊。」

我垂眸看著他的側臉, 睡得很香甜, 嘴角彎彎的,像是做了什麼美夢,忍不住低頭在他眉心落下一個吻。

擾得他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又更緊地將我摟住。

我喜歡盯著他的臉發獃,看著看著,就忘了時間的流逝,進入某種安寧的境界。

直到他慢慢對我睜開眼睛, 用鼻尖蹭我,問我, 「在看什麼?」

「我的曇花。」

他扭過了頭, 看向花台, 「花開了嗎?」

「啊,怎麼還沒開?」

「是我記錯了花期嗎?」

「不應該啊。」他皺著眉頭思索,我忍不住伸手為他撫平。

我不愛看他皺眉, 季移星笑著的時候才最好看。

「沒關係, 明晚我們再來看看。」

他在我懷裡仰頭看向了我,「你會陪我來嗎?」

「會的。」

「不管什麼時候, 都會陪我嗎?」

「會的。」

「小叔叔, 我愛你。」

他凝視著我,那目光仿佛穿過了我的靈魂, 熱愛、希冀、渴望、依賴溢滿那雙淡色的瞳孔,他不說話,卻分明是在催促我。

像他小時候那般,想從我這裡求得的東西從來未變。

「我也愛你。」

像有什麼點燃了那張本就明艷的面孔, 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唇上落上了他溫熱的吻。

我撩起眼皮,發現花台里的曇花在此刻靜悄悄地綻放了。

而我最愛的那一捧,曾在某個深夜狠狠驚艷過我的那一捧, 此刻正被我擁在懷中。

用塵封了多年的愛悉心灌溉著。

他會永遠綻放,永遠繁茂,永遠在我的臂彎中感受世上所有的美好。

(完)

備案號:YXXBQnvEj62EJqHRRg1W0u6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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