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墨承的第三年,他決定訂婚了。
作為摯友祝福他後,我開始默默遠離他。
面對他糾纏不休的追問,我向他坦白了性向。
並謊稱自己有了男友。
1.
夏風順著敞開的窗戶吹進宿舍的時候,墨承正趴在我手邊閉目假寐。
我完成教授布置的任務從電腦中抬起頭時,正看見微風吹動他的發梢,露出一張俊美到讓人微微窒息的臉。
我覺得他睡著的樣子實在可愛,伸手想撥弄一下他翹起的呆毛。
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了一下,我一偏頭,一條推送新聞跳進了我的眼帘。
【墨氏財團繼承人與林氏千金即將聯姻,兩人好事將近,或於今年下半年舉行訂婚儀式】
我的心臟驟縮了一下,攥著手機的手指一下子收緊了,我咬著下唇,胃裡像被人塞入了一大塊冰,沉甸甸地墜著。
原本要伸出的手仿佛被咬到一般倏然收回。
「怎麼不摸?」墨承原本就沒有睡著,察覺到我的動作後掀開了閉著的眼皮,「我換了新的洗髮水哦。」
他抓住我的手腕,主動把腦袋拱到我的掌下,嫻熟地蹭了蹭。
我吸了吸氣,隨意摸了兩下就抽回手,假裝不在意地把手機遞到他面前:「這裡說你要訂婚了,是真的嗎?怎麼都沒聽你提過?」
「啊,」墨承看了眼手機頁面,無所謂似的撓了撓頭,「家裡定的,說過幾天出去見一見吃個飯。地點定的我們上次去的那家私房菜,你不是喜歡吃他們家的海鮮粥嗎,回來我給你帶一份。」
是真的。
墨承後面說了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只有那個刺目的新聞標題在腦海里越來越清晰,仿佛語音廣播一般迴響在我空空蕩蕩的腦中。
墨承不知道,我有一個秘密。
我暗戀墨承。
從見他的第一眼起。
從他第一次向我伸手起。
從他贏下第一場籃球賽起。
從看見他嚇跑尾隨女生的變態起。
……
每一次看見他,我的愛戀就更深一層。
但是這份愛戀註定無法坦露在陽光下。
我膽小又怯弱,墨承當我是朋友,我就恪守在朋友的位置上不敢前進一步。
現在,或許是時候讓這段註定無疾而終的暗戀畫上一個句號了。
還沒等我想好怎麼一點一點退出墨承的生活,墨承的腦袋先靠了過來,溫熱的呼吸噴洒在脖頸,我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
「怎麼了,你剛剛說什麼了,我走神了沒聽到。」邊說,我邊把墨承放在我肩膀上的腦袋推遠了點。
墨承倒不在意,順勢把臉貼在了我的手心:「我說我餓了,我們晚上去吃什麼呀?」
我收回手,又默默拉遠了一點和他的距離:「呃、你先去吃吧,我想再去一趟圖書館。」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拒絕道,「你先去吃飯吧,不是說餓了嗎。」
我飛快地收拾了一下東西,不等墨承再開口,就抱著電腦出了門。
墨承呆呆地望著我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在樓道口才勘勘回過神來。
2.
我抱著電腦快步向圖書館走去,心裡亂糟糟地想著墨承剛才的話,想著手機上的那則新聞,一時沒注意,迎面和人撞了一下。
我後退一步,連忙道歉。
那人卻有些驚喜地叫了我的名字:「哎,游白書,是你啊!」
我有些驚訝:「夏藝,你怎麼在這?」
夏藝是我唯一認識的和我相同性向的朋友,在同城的一所藝術類院校學繪畫,我們在一次志願活動中遇到,也許是同類之間真的有什麼莫名感應吧,我們很快清楚了彼此相同的取向,也很快成為了朋友。
他也是唯一知道我暗戀墨承的人。
「我妹妹在這裡讀書,我來看看她。」夏藝說道,他探頭往我身後看了看,「怎麼沒見你那個「好朋友」,你倆不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嗎?」
「哪有那麼誇張,」我輕聲道,「他也會有自己的事情啊。」
夏藝愣了一下,關心道:「發生什麼事了?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我中斷了去圖書館的計劃,和夏藝找了個僻靜的長椅坐下。
「你是說他要訂婚了,那你……」夏藝看著我,「你怎麼想,要不要把你的心意告訴他?」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有段時間我是想要告白的。
那個時候墨承已經和我形影不離,偶爾在他攬住我的肩膀,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時,在不受控的心跳聲中,坦白的話語幾欲脫口而出。
時至今日我仍在慶幸,在我控制不住向他表白前,我撞到了別人向他告白的場景。
那是墨承籃球隊的一個隊員,我知道他大概算是墨承比較親近的朋友了。
但在那個男生話語出口的瞬間,墨承就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我不是同,不喜歡男的。」
男生紅著眼:「我知道,但是……」
「知道你還說。」墨承厭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真噁心。」
那個男生還想要來攔他,墨承一拳揍了過去,他黑著臉,語氣冰冷:「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後來聽說那個男生受傷住了院,沒過多久就退學了。
如果我向墨承表白,大概也會是這個下場吧。
說不定還會比那個男生更慘。
夏藝嘆了口氣,伸出手抱了抱我:「沒事沒事,天涯何處無芳草嘛,你就是見得少了,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今晚我就帶你見識……」
「砰——!」
巨大的響聲驚得我和夏藝齊齊回頭。
墨承站在不遠處的路口,一個包裝精緻的木質餐盒摔落在他腳邊,他死死盯著我們的方向,臉色難看得嚇人。
夏藝立馬鬆開了抱著我的手。
墨承一步一步朝著我們了走過來。
「我剛剛去圖書館沒看到你,」他俯下身來,順勢用手環住了我的肩,湊在我耳邊輕聲道:「原來你在這裡啊。」
他又看向夏藝,語氣有些怪異:「這是誰,是你新交的朋友嗎?」
「對。」我點點頭,介紹道,「他是夏藝。」又拍了拍墨承的手臂,示意他鬆手,墨承抓住我的手,固執著沒有動作,我只好艱難地越過墨承的遮擋對夏藝說,「他是墨承。」
那天夏藝匆匆離去。
墨承卻以為我是故意不讓他跟去圖書館,只是為了偷偷和夏藝見面。
他氣得和我搞起了冷戰。
我下意識要去哄他,嘴張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了那則新聞。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他要訂婚了,你也該死心了,收起你所有越界的行為,別再靠近他了。
3.
我開始躲著墨承。
我和墨承是不同的專業,以前沒課的時候我會藉口蹭課到墨承的教室坐到他身邊,也許是我掩飾得太好了,墨承至今沒有發現,我來聽課,只是為了多一些和他相處的時間。
我強制自己停止了這個行為。
普通朋友是不會這麼做的。
我不再和他分享自己的行程,不再場場不落地去看他的籃球賽,不再隨時關注他好給他遞水遞零食。
墨承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同寢室的另外兩個舍友偷偷給我發消息:
「小書,你們還沒和好啊?我求你了,你去哄哄他吧,他一天給我發八百條消息問你在幹什麼。」
白天我避著墨承走,到晚上回到寢室就不得不面對他了。
墨承故意從我身邊走過,把東西摔得啪啪響。
他應該還在以為這是和平常一樣跟我賭氣,等我心軟了過去哄他一句,遞個台階,我們就又會和好了。
我知道,只要我現在主動和墨承說一句話,他就會立馬低頭,然後我們又會是最好的朋友。
可惜我已經不想再當這個最好的朋友了。
我低下頭,在手機上確認了租房信息。
搬走的那天,我特意找人支開了墨承,等到晚上他回到宿舍,面對的就是我空蕩蕩的床位。
舍友給我發消息:「你們到底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就要搬走了,我看墨承剛回來,看到你東西不在,臉色一下就變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他,墨承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把手機放在一旁,沒理會他發過來的無數電話和消息。
我對自己說,就這樣斷在這裡吧,斷在這裡最好。他不會知道我喜歡男的,不會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曾經卑劣地覬覦過他,至少我在他心裡還能有個體面的退場。
我倒在床上,試圖用睡眠來躲避一切。
半夜的時候,卻突然被一陣急促的砸門聲驚醒。
打開門,滿臉怒容的墨承陰沉地站在門口。
「為什麼從寢室搬走?」
我慌忙關門。
墨承抓住門板,強行擠了進來。
門在他身後合上,他一步步逼近,又問了一遍:「為什麼搬走?」
我一步步後退著,迴避他的視線,墨承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止住我逃避的步伐。
我試圖提醒他道:「我們還在冷戰。你還在生我的氣,記得嗎?」
墨承被氣笑了:「你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他冷著臉控訴道:「你總是對別人那麼好,總是那麼容易就交到新朋友。從小到大我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但是你的朋友卻那麼多。」
墨承的聲音里漸漸帶上一絲委屈。
「等等。」我疑惑地打斷了他,「你不是也有很多朋友嗎,比如說你們籃球隊的那些人。」
「是你說喜歡看籃球賽我才答應加入籃球隊的。」墨承頓了一下,「你覺得他們和我是朋友?那隻要你說一聲我就和他們全都絕交,你能不能也和你的那些朋友絕交?」
我完全想不明白話題為什麼轉到了這裡,強行拉回道:「我們在說冷戰的事,你不要扯別的。」
「我不喜歡你的那個新朋友,他看上去很奇怪。」墨承皺著眉,「他像那些跟我告白過的小白臉,你離他遠一點。」
「夏藝確實喜歡男生。」我無力道,他告誡我遠離夏藝,如果他知道我的性向的話,也會遠離我